第4章 棺材林_血影沐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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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棺材林

  也不知新疆大叔有没有介绍过自己的名字,王总一直唤他老疆,应该是从部队里就开始这么叫了吧,沐影则老叫他阿凡提大叔,可能是动画片看多了留的后遗症,见到新疆人就以为他叫阿凡提。

  新疆大叔虽然身材高大健壮,但肚子上也免不了有点中年人标配的肚腩,坐在驾驶座上,小肚腩便十分明显了,和他威风凛凛的样子很不搭调。

  车不知开了多久,三人终于到了库尔勒。

  新疆大叔没有在库尔勒市区多做停留,就直接开车到了哈萨大沙漠东部地区的一处小客栈,让两人先下车休息,里面的路要骑骆驼进去。

  这所客栈看上去十分古朴破旧,有点像香港电影里的龙门客栈,是汉式建筑的风格,和□□建筑完全不搭边。客栈院子里种着一颗十分粗壮的大树,树枝蜿蜒盘结,夏日树叶繁茂,遮住了半个客栈。远望沙漠,方圆十里百里怕是也只有这一棵大树能长得如此高大粗壮。

  沐影见了这大树,不禁想起曾在新闻里看见的中东国家巴林,沙漠中的那棵生命之树,“这应该也是哈萨大沙漠东部的生命之树吧。”

  三人一走进客栈,一名汉人老板就迎上前来,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给他们倒水。

  “一路上辛苦了吧,在这呆几天?”

  “老板,你不是新疆人吧!”王总很是好奇,一个汉人怎么会在这么偏僻,环境又如此恶劣的地方做生意。

  “叫我老钱,我这长的,怎么也不像新疆人吧!我潮汕的,祖上陕西的!”老钱长得瘦瘦小小,皮肤黝黑,看似朴实,眼里却尽是精明。

  “哎呦,那咱们是老乡啊!你怎么来沙漠开客栈呢?这祖国大好河山的,哪赚不了钱啊?”

  “说来话长,内地呆不下去了。”

  这钱老板该是犯了什么事,逃难或躲罚来的,王总也就没接着问了。

  一阵微弱的敲门声传来,一位新疆老人站在门口,“谁是买买提(这位老人说的都是唯语)?”

  “是我,是我!”新疆大叔连忙起身去和那位老人交谈,两人交流时说的都是维语,沐影肯定是听不懂了。王总年轻时在这参军也没认真学过维语,除了几句日常用语,你好再见厕所在哪,其他他也是一窍不通。

  至于客栈老板,他一见两人在门口攀谈,便故意转过身去,看似对两人的谈话内容毫不关心,实际上比谁都认真地听着。不知他在这客栈待了多久,但他看来对维语是十分精通的了。

  新疆大叔和老人谈完,往他口袋里塞了几张百元纸币,便胸有成竹地回来了,老人则慢慢悠悠地离开了。说来也奇怪,老人也不进来坐坐,愣是一只脚都不愿踏进客栈。

  新疆大叔一坐下,就猛地灌了一杯水,看来是和老人家费了很多口舌,说也说不清讲也讲不明。

  “我舅爷!明天出发,保准你满意!”新疆大叔对着王总说道。

  “你办事,我放心啊!”虽然舟车劳顿了多天,但眼见就要找到自己要的绝世奇观了,自己的电影也能早日开拍,这兴奋劲儿一下子就冲淡了疲劳。

  沐影也很开心,毕竟这沙漠可不能久待。

  第二天,昨天那位新疆老汉一大早就牵来几头骆驼,拴在客栈外边,等了他们好一会儿。新疆大叔和王总也早早收拾好,在外边和老汉谈谈今天的计划,说是晚上还得在沙漠里扎一宿帐篷,王总听了倒是亢奋起来。

  沐影包着丝巾,拎着大包小包地跑过来,客栈老板也关好门,背着个沉甸甸的大包跟在后边走过来。

  “干嘛给自己围成个粽子啊?”新疆大叔疑惑不已。

  大男人不怕风沙,女孩子可不一样。

  ”我也没想到还得进沙漠深处啊?”

  “钱老板,你也去啊?”王总看到钱老板要同行,这商人的嗅觉才开始启动,看来这客栈老板也是有求而来的。

  “给你们打打下手,赚点外快嘛。”

  钱老板瞅了一眼新疆大叔,但大叔却不以为然。客栈老板和新疆大叔认识有些日子了,他知道这个汉人无非是贪点小财,想进沙漠里去捞点宝贝。只是那地方只有树桩和棺材,哪有什么宝贝。

  而钱老板早就知道他们要去的地方,无奈新疆老汉是怎么也不愿意为一个汉人走两天的路的,说什么也不肯去。只有新疆大叔这种和老汉有点亲戚关系,又能软磨硬泡,为人正直的军人担保,他才愿意带路。

  一行人骑上了骆驼,老汉领头,客栈老板和沐影随后,王总和新疆大叔在最后攀谈着,怀念过去,畅想未来。

  “这个钱老板,在这开客栈开多久了?”王总轻声打听,生怕被人听见。

  “人家那叫驿馆!”新疆大叔有点儿不耐烦。

  “客栈驿馆不一样吗?别岔开话题!”

  “这个驿馆,说不定开了几百年了,但是这个人,没来多久!”

  “那你就不担心他?”

  “不担心,那里啥宝贝都没有!”

  “说得好像你去过一样!”

  “我没去过,我舅爷去过啊!他跟我说的!“新疆大叔一脸占理的样子。

  “你跟这位舅爷怕是第一次见面吧!”

  “哈哈哈,你咋知道的!谁让我们新疆地方大啊!”新疆大叔爽朗大笑起来。

  沐影回头看见他俩就跟小孩儿斗嘴似的,也觉得搞笑。虽说这一路上就自己一个女孩儿,起初也很担心,但这两位大叔就和朋友一样与她相处,又都曾是军人,一路上十分照顾她,她也就放心了。

  到了夜里,一行人在几颗枯树下的平地上搭了两个帐篷,几头骆驼都拴在枯树干上。沐影带着行李住一个小帐篷,其他人挤另一个大帐篷。不过大家秉持着尊老爱幼的精神,把三分之一个帐篷位子都让给了老汉,新疆大叔和王总占地面积都不小,客栈老板只好认栽,生生被挤在一边,像极了戳在帐篷里的一根木棍。

  第二天,一行人又匆匆上路。老汉不喜欢说话,也不懂汉语,只是偶尔跟新疆大叔说几句必要的,跟沐影打声招呼,其他人他是一概不理的。尤其是那个客栈老板,他是最讨厌的,连看他一眼都嫌烦。

  这几天在沙漠里的辛苦,不管是开车还是骑骆驼,都不是舟车劳顿这种词能形容的。沐影从没想过堪景会这么辛苦,比坐两天两夜绿皮火车辛苦十倍百倍不止。但沙漠里壮美辽阔的风光也让她心境平静了许多,也对那个要去的棺材地充满了好奇。

  行了大半天路,骆驼也明显走得比昨日慢了许多,想必也是累了,大家也累得不想说话。突然,老汉停了下来,远望着前方。

  “到了吗?”客栈老板最是迫不及待,立刻跳下骆驼,冲上前去。沐影三人也下了骆驼,走上前去。

  不远处,是一幕令人震惊的景象。几千根巨大的木柱矗立在沙丘上,一股宗教般沉重而神圣之感扑面而来。

  烈日过去,天渐渐灰暗,走进木柱林中,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有的是圆柱形的,有的宛如船桨,有的下粗上窄状如□□,有的又如墓碑般扁平但高耸入云,大家宛如在枯死的原始森林里游荡。客栈老板和沐影完全沉浸其中,就像在美术馆看一个大型的沉浸性展览,不,比那更真实更具冲击力。新疆大叔也十分震惊,但更多的还是为这片沙漠的自豪,唯独王总震撼之余有些恼怒。

  “不是说有什么墓葬吗,还有佛呢?”王总嘀咕着。

  “这下面有几千具棺材!”虽然这传说在家族里听了许多年,但新疆大叔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那,那我们还得挖出来啊,几千具!”

  “拍这个就行了,这还不够奇观吗?外国电影里也没有啊!再说,这不有些棺材已经露出来了吗?”新疆大叔指着边缘处的一些棺木,客栈老板一听,背着大包赶紧跑了过去,包里的器具发出撞击声。

  这墓葬群或许已经存在了几千年,这枯朽的木柱或许也曾是参天大树,这片沙漠也曾是绿洲湖泊。经历了千年的沙化风化,树枯了,地干了,水没了,这本埋在地下的棺椁,有些也渐渐露了出来,尤其是边缘处的棺椁,已露出近半。

  “我要拍神秘的大佛,不是神秘的棺材啊!”

  “老王,你这可就无理取闹了啊,你什么时候说过要拍佛啊,你不是说要拍盗墓吗?这墓葬群都给你找好了,你还不拍?过几天,这地方要被考古的或者盗墓的发现了,你想拍都拍不了!”

  “得,是我没说清楚!算我倒霉!”

  ”诶,你!“

  ”老疆,你实话实说吧,你想干什么,大老远带我们来这?”

  沐影看见这两人像是要吵起架来,不知该做什么,只见客栈老板只顾在棺椁间晃悠,老汉呆在木柱林外抽烟。

  无能为力,只好作罢,任他们吵去!几十年的战友,不至于吵个架就分道扬镳了吧!

  新疆大叔踌躇了一会儿,”是,我确实有目的!这下面,有宝贝!”

  “你刚刚不是说没有吗?”

  “不是……”

  ”你说你找我干啥,你盗墓我还给你拍电影宣传啊?”

  “小点声!不是金银财宝!我跟你说,这地方真是个宝贝,全世界就这么一处儿,世世代代就我舅爷那一脉儿知道,但我舅爷膝下无子无女,我也不可能承他的衣钵啊,是吧!所以呢,我就想让你来拍拍,宣传一下,咱好上交国家嘛!也算了了我舅爷一桩心事,他老人家可是特地为这事给我通电话哩,这辈子就这么一遭!”

  王总也是明事理的人,也深知他兄弟的脾气。现在正是发展经济的紧要关头,这新疆偏远沙漠里的墓葬群,哪个愿意管,这老疆也算是煞费苦心了,这老汉更是看不出来竟为了这片树桩子如此上心。

  “那你说,就这片树桩子,我拍了人家就能来,考古?咱实话实说,这确实是个奇观,但拍出来就是片枯树林,林业局的不把我抓了,我就烧高香了!”

  新疆大叔早就筹谋好了,“这下面真有宝贝!”

  “这么大地方,几千具棺材全挖出来?”王总想点支烟抽,刚掏出烟,想到这地方天干物燥,万一树桩子起火就糟践宝贝了,索性又塞了回去。

  新疆大叔指了指不远处蹑手蹑脚,四处寻摸的客栈老板,王总明白了,客栈老板就是个盗墓的,他能找出地下的宝贝。

  “你不早说!”王总有些埋怨,几十年的战友,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啊!

  “我还不知道你,生意做得再大,也是胆小如鼠!”

  “啧!今天也没带设备啊!咋拍?你不怕他给你泄露了?”

  “等他找出来了,咱就把他捆了,等拍完了,咱给他点钱,让他滚就得了,要不然就把他送局子!”

  “你也忒狠了!”

  “他身份证在我手里!昨天在他抽屉里找到的!”

  “你个熊样!还跟以前一样啊!不择手段!”两人轻声笑起来。

  沐影在木柱林里转来转去,发现这木柱上都有一些凹痕,可能是以前的人在木柱上刻的逝者名字吧。不过,这上千人都葬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呢?如果是同时葬在这里,那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突然,客栈老板冲沐影身旁的木柱跑了过来。他仔细端详着这根木柱上的凹痕,这根木柱确实与众不同,高大粗壮了不少,凹痕里还残留着未被风化消逝的色彩。

  客栈老板看了许久,也没想到该怎么进行下一步,这个墓葬群和他以前见过的实在是太不一样了。无奈之下,他只好从包里拿出器具,想先刨出木柱下的棺椁看看。沐影看见他装备齐全的包,吓了一跳。

  “老板,你这,还挺专业的嘛!”

  客栈老板没有回应,只管继续他的盗墓计划。王总和新疆大叔也走了过来,他们拿起那包里的器具也开始挖起棺椁来。

  我们不是来拍电影的吗,怎么成挖墓的了。

  沐影突然觉得有些害怕,傻愣楞地站在一边。倒是想跟王总说不干了,但这荒漠四处无人,自己又能去哪呢?这些人正在兴头上,该怎么劝他们回去啊?

  挖了许久,也不见棺椁。大家都累坏了,瘫坐在地上。

  “王总!”沐影看见了什么,吓坏了。

  “怎么了?”王总累得气喘吁吁。

  “王总,那,那好像流血了!”

  众人投眼看去,那根木柱下竟然流出红色液体来。王总和新疆大叔也吓了一跳,只在部队夜里听过类似的恐怖故事,竟然真实上演了。客栈老板有些心急,索性拿起锯子,想要锯断木柱,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唉,你,这?”王总语无伦次起来。

  新疆大叔上前制止,“这可是文物,你怎么能随便锯啊!”

  “不砍就不错了!”他甩开新疆大叔的手,更加卖力钜起来,“今天干不完,就出不去了!”

  沐影被这句话吓坏了,什么叫出不去了。这一刻,沐影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是在墓葬群里,不是什么探险乐园。

  夕阳西下,天渐渐暗了下来,老汉灭了烟走进木柱林中,招呼大家出去。老汉走近前看到客栈老板正在锯断木柱,沙子下面不停地涌出红色液体,老汉又着急又愤怒,大喊着让他们滚出去,还对着木柱下的棺椁们说对不起。老汉说的都是维语,沐影一句也听不懂,心里更加害怕了。王总和新疆大叔站起身来,奋力想把客栈老板拉出去,可钱老板却像着了魔似的,说什么也不肯站起来。

  忽然,脚下的沙土开始涌动,几千根木柱开始颤抖晃动,所有人都摔倒在地,挣扎着站不起来。

  老汉大喊着完蛋了,完蛋了!那根木柱下涌出的鲜血越来越多,木柱也顺着他们倒地的方向砸去。顷刻间,木柱下的沙土陷落,所有人都掉进了沙尘漩涡里。随着沙土向中间泻去,几人被掩埋不见了身影,几千具棺椁显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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