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_女尊之恃宠而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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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页

  金剪剪直烛心,烛光直成一线,映在一旁的蝴蝶穿花烟纱罩上。晏迟将灯罩重新放置上去,转眸望过去,在烛光下默默地望了她片刻。

  殷璇沐浴过后,发丝稍润。坐在那儿看他近来读的书和话本子。

  说是“看”,其实也不尽然。这些书册,很多她早已看过,而那些没有看过的,也都是用处不大的话本故事,写得常常是才子良人,一个优秀无比的女人,如何一心一意一双人,情痴无比地对待儿郎。

  那儿郎又常是世家贵族,或就是青楼名倌,愿意为了称心女郎私定终身,离开荣华富贵……如此等等,偏偏这类故事却常生恨,苦于世俗为难,不得圆满。

  殷璇这样的出身与见地,从未将这种东西看在眼里,只是如今晏迟看了一些,她才跟着翻翻,看得那双远山黛眉就没有松开过,表情十分微妙。

  她寻思了半天,也没想通其中的逻辑是如何形成的,便将话本放下,忽地问:“青楼楚馆中,真是如此吗?”

  晏迟放下手中的剪子,过去给她更衣,语声一片温然:“一二故事,做不得真。”

  她沐浴之后,身上只穿了一件里衣,并一件袖摆绣着凤凰霓羽的中衣,系带一解便开。

  晏迟的手指修长细瘦,漂亮得宛似水墨勾勒。指甲圆润粉白,处处精致。手背上隐现出淡青的血管脉络,一直延伸到手腕内侧。

  他轻轻解开衣带,服侍殷璇褪下这件衣物,贴近之时,两人呼吸交融,气息缱绻地围绕在一起,愈发暧昧绵密。

  晏迟仔细着手上的事情,刚想把衣服放好,却猛地被对方搂住腰身,紧紧抱住。

  她抱得太紧了,几乎有些发痛。在下一瞬,晏迟顿觉天旋地转,被殷璇压回了榻上,抵额耳语。

  “古来高士,常常狎弄倌人,游山玩水、以为风流,自诩不入仕途,一片清净。可能够永居终南,隐世而居之人,却少之又少。可见世人,沽名钓誉者众。”

  她缓慢下滑,抵着晏迟的肩膀,声音微哑:“可却又批判帝王,不愿让倌人为凤君,为帝后。原来身在高处,却也桎梏重重。”

  晏迟抬手环上对方,任由殷璇的手指挑开衣襟,他温和低语道:“臣并不在意。”

  他无所相求,能得一日温情,便觉这世间无限温柔。

  “臣与您不相配。”他轻声道,“理丝入残机,何悟不成匹。”

  作者有话要说:晋无名氏《子夜歌》之七:“始欲识郎时,两心望如一。理丝入残机,何悟不成匹。”(《乐府诗集》)

  意思是把丝线放进残破的织布机上,二人不能匹配,结为夫妻。

  第24章残灯

  残灯冷露。

  寒风拂过面颊,稍带冷意,刮过一寸寸肌肤。无逍将一件厚袍给徐泽添上,将他衣袍收拢拉紧,裹住衣袖。

  随后,他才提起一盏小灯,临行又劝道:“郎主何必过去,左右他是必死无疑,仇怨已报。您现下正应该保重身体才是。”

  徐泽面色未变,伸手摩·挲了一下对方手背的伤痕,低语道:“跟着我,让你委屈。”

  无逍愣愣地望着他,喃喃道:“是郎主施与厚恩,无逍才有今日。否则早不知道死在哪里了……”

  他又想起还没出正月,将这些话顿下,转而扶住徐泽的手臂,带着他走出问琴阁。

  另一边早已打点明白、商量好了。孟知玉如今又是一个无人庇护之人,想要相见一面,倒还算使得。

  刑房冷得彻骨,实在不利于身上有病的人久处。但徐泽执念来此,为这一面彻夜难眠,将这些浸骨冷意全部强撑了下来,直到隔着一个铁栏门,在囚禁外见到了孟知玉。

  昔日锦衣少年郎,此刻素衣墨发,一身血痕。但看上去竟比徐泽脸色好一些。

  他浑身血迹斑斑,却是外伤,虽然有些阴冷痛苦,但远不及徐泽这长久的积弱。此刻夜色虽浓,但冷月如霜,从小窗边投映下来,落在那件单薄素衣的肩头,映出一片刺目的殷痕。

  “你来做什么?”孟知玉坐在墙角,没有再穿戴那些刑具,身边是一片粉碎的玉,收拢到一起,贴着他血污的手。

  他的声音嘶哑无比,带着自然而然的哽咽声,即便不想示弱,可却无法控制。

  “看着我如今的境遇,你也算出了一口恶气,是不是?”孟知玉垂下眼,“徐泽,你算什么东西,伪善心黑,讨取怜悯。徐无慕,你能好到几时?”

  徐泽小字无慕,他们家这一代都是取的这个字辈,名讳也从水。他仍在世的两个姐姐,一个叫徐澜,另一个叫徐冰。

  如果真要算起来,两家祖上有亲,真要捣腾几代上去,互相之间还是亲戚。只是关系早已疏远,至此成敌。

  徐泽静默地望着他,半晌未语,随后道:“我来见你,是想跟你说。你一心以为自己喜欢陛下,却伤她子嗣,害她后裔,这就是你的情意吗?”

  他坐在座椅上,手中捧着一件镂空金丝的手炉:“这样的情意,真让人感到可怕,感到恶心。”

  徐泽见他此状,失望透顶,旋即起身想要离开,却在举步时被骤然叫住,身后笑声声嘶力竭。

  “徐泽!”孟知玉被他的话语砸的眼前发黑,哑着嗓子道,“你这样能利用自己的孩子来布置计谋的人,活该无儿无女,孤老一生,活该这辈子都不知道是谁害你!”

  出身高贵之人,少有这样情绪激动,歇斯底里之时,却偏偏是这最后一句话,将徐泽钉在了原地,半分不能移动。

  他缓缓地转过身,目光冷酷如刀:“你说什么?”

  隔着一层冰冷栏杆,那个将死之人在这种眼神下陡然发笑。

  “你能杀我,是你的能耐,你被周剑星玩得团团转,就是你的愚蠢了。当年你患病之时,是由周剑星布局指点,设计你与司徒衾两人。正好,其中一环,经我之手。”他慢慢地笑,从笑中泛起剧烈的咳意,浑身的伤痕都发冷。

  “徐泽,我杀不了他,你代我杀他。”他盯着栏杆之外,盯着落在徐泽手畔的一抹月色。“我告诉你,你这些年来,究竟有多么错恨。”

  徐泽仍旧立在原地,他移下目光,语气听不出喜怒:“你说。”

  月色发寒,悄夜无声。

  刑官将这位徐长使送走时,已是将近午夜之时,半夜凉初透,沁得人骨骼发寒。

  徐泽走出善刑司,被无逍搀着走了两步。他脑海昏沉,从胸腔肺腑里泛起疼痛,仿佛裂心一般。

  他一边走一边想,越想到那字字诛心的临死之言,便似抽掉浑身气力,痛得无以复加。

  五脏俱如烹。从极致的寒里钻出剧烈的滚·烫来,让人心焦意灼,无所释放。

  他步履不稳,将回到问琴阁时,心血沸腾,扶了几步墙,襟袖之间,泪痕湿透。

  这么多年自诩恩仇分明,这么多年自诩冷暖自知。原不过荒谬笑话。

  徐泽眼前景象模糊,提灯重影,从喉口呕出一口血来,猛地跪在了地上。

  “郎主!”无逍紧紧地搀着他,目露忧虑,“咱们先回去,然后我去请太医,这时候冷,求您别出去了,保重身体为重啊郎主……”

  血迹洇过苍白唇瓣,滴滴落下,绽出满地红梅。

  徐泽伸手撑了一下地面,勉力站起身,擦拭了一下唇边血迹。

  血与泪相融。

  他声音微哑,尾音虚浮地飘散,似是慨叹,更像自嘲。

  “机关算尽太聪明,是我一意孤行。百年不易满,寸寸弯强弓……”

  ————

  周剑星将协理之务交给晏迟一事,阖宫皆知。所有人都知道晏迟是女帝宠爱的新任宠君,却也知道,将这种重要的协理之务,交托给晏郎君,无疑是明摆着打应如许的脸。

  永泰宫的杯盏碎了岂止一地。而在这件事出现之后,问琴阁的徐泽随后又病了几日,缠绵病榻之余,也被太极宫那边儿送了很多东西,是期望他将身体养好的。

  晏迟初学宫务,学得疲累,但还要跟随着周贵君学习揣摩,将治理内廷之时参详清楚。

  他亦非完人。即便是秘而不传的琵琶圣手,在琴棋书画上也不输旁人,但毕竟在书香世族的熏陶不足,学习这种事务稍有些吃力。

  所幸周剑星是一个“菩萨心肠”,是信佛之人,在表面上总是平和宽厚的,倒还不算过于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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