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页_女尊之恃宠而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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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页

  “因为我觉得,大家都很可怜啊。”晏迟伸手给他倒了杯茶,向外面望了一眼。“我是其中,最幸运的一个。”

  见阿青和百岁都在屏风后盯着,他俩手里都有活儿,做得三心二意,差点把衣服熨坏,都忍不住往晏迟那儿看,怕这位江公子做些什么,看得颇紧。

  窗外是春日飞回的燕,盛大的夕阳余晖落在窗边,将雕花的木棱映得一片暖红。

  “你们都是世家子弟。江公子的母亲是刑部尚书,现下正是权势滔天之际。东吾是羌族的小王子,是大草原的掌上明珠。”茶水滑入杯壁之间,泛出淡淡的清香,“你们来到这里,都不会再过得比曾经快乐了。”

  江情接过茶杯,沉默地看着他。

  “你那日跟我说,喜新厌旧,人之本性。”晏迟低声道,“江公子,你说的是东西、物件、衣服,不应该是人。人与人之间的时光,是越久越珍惜的,只有懂得珍惜的人,才能少一些遗憾与懊悔。”

  江情怔怔地看着他。他平日中,眼睛里都是冷冽的冰光,这时才突然间地融化了,似乎在这一瞬,他才稍稍领略到了一丝,什么叫做“像他”。

  晚霞渐暗。

  阿青进来添灯,将鸳鸯戏水的薄纱灯罩换下,点起幽然灯烛。

  江情低头喝了一口茶,道:“你,你觉得自己,也很苦吗?”

  晏迟看着他摇了摇头。

  正当江情不能理解时,听到了他轻轻响起的话语。

  “……我遇到了这世上,最好的人。”

  茶汤翠亮,上方的浮沫慢慢聚散,光影稍稍地变了,投映在晏迟放在小案边的手背上,衬托出了修长霜白的手指。

  江情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他的妒忌、恼恨、一切一切的负面情绪都好似突然凝固住了。他时常明白自己的屈服,对于家族荣耀、漫漫前途、荣华高位的屈服,对于一切强大与莫测的胆怯退缩。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温柔的力量。在这个人身边,的确能感觉到无比的宁静。

  江情放下茶杯,略略探出手,似是想触碰一下晏迟,随后却又放弃了。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忽地不想待在这里了。

  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像这里,令他感觉到这种不堪。

  他缩回了手,跟晏迟告了辞,便带着道淇离开了宜华榭,步履颇有些匆忙。

  晏迟望着他离开,将对方用的茶杯拿起来靠近鼻尖,随后又慢慢地放下,叹了口气。

  阿青落下灯罩,问道:“哥哥,怎么了?”

  晏迟盯着对面的茶杯,想了片刻,低声道:“我总觉得,他身上的熏香太冲了。”

  “每个人的爱好不同。”阿青转身过来收拾茶具,道,“咱们屋里的冰片放得少,遮一遮药味罢了。百岁前几日去尚宫局拿东西,姜尚宫屋里的香料烈得很,他险些熏得头晕。”

  “往日都是尚宫局送来,怎么这次还要他去拿?”

  阿青点了点头,无奈地道:“那边儿推说人手不够,都去伺候刚走的这位江公子了,一天三五趟的送东西,咱们这自然就怠慢。百岁弟弟这么机灵,还跟他们费了一阵子的工夫。”

  晏迟嗯了一声,道:“……既然没缺东西,不妨事。”

  夜幕愈发浓郁,夕阳的余晖被逐渐地吞没。

  宫道之上,道淇提着灯笼,跟初晓阁的侍奴仆从一同过来,将江情接回去。

  夜冷路滑,就走得格外小心。江情走得慢,脑海里还乱糟糟地想着方才的事情,忽地抬眸之间,前端忽地撞到了一个人。

  道淇立即将那个不长眼的小侍奴推开,猛一用力,推到了地上,道:“这么多灯烛点着,怎么不记得抬头走路?”

  那人立即叩首谢罪。道淇探过灯笼,见到是司徒衾身边的之逸,对他的面也熟了几分,便道:“这么晚了,你不伺候你们郎主,在这儿做什么?”

  之逸见到是他,心里愈发紧张,道:“不过是我们郎主夜里饿了,去尚膳坊拿些吃食。”

  “这种事情,竟要你这个贴身侍奴去做。司徒郎主真是无人可用了。”道淇收回灯笼,随后才道,“我们主子心善,不追究你,你去吧。”

  之逸才连忙道歉,起身离开了。

  江情这时候脑子正乱,原本不当回事,却在举步上前之时,忽地踩到了什么东西。他微微一愣,伸手道:“提灯给我。”

  道淇将六面绘图的素娟宫灯递到他手中,见主子推开一步,将地上落下的纸张捡了起来,展开一看,里面竟包裹着十几张京华的房契、连同院子、店铺、庄子,林林总总,数目不轻。包裹契纸的外面,有一张素色的小笺,上面写着:俗世尘灰,与你为聘,如若未成,济赠余生,此心一念,死生不改。

  江情倏忽捏紧手中的东西,道:“把他给我抓回来,改道,去太极宫。”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璇璇过来,麻麻给你这头发染成绿的!

  殷璇:……不是很想这么环保。

  第54章久旷雨露

  太极宫,归元殿。

  这里是殷璇的寝殿,很少有人有资格出入。现下内中一片静谧,炉香仍幽然。

  殷璇政务未毕,手头还有南方政策等一应事务,前朝派系口诛笔伐、争论不休,每一字句都蕴含着无数的测算计量。

  但此刻,这些东西都归拢到一旁。面前灯烛照明的,是那二十余字的墨痕,字迹写得看似平稳,每一笔力折钩,却都渗透出一股欲颤的味道。

  的确是深情无比,若是传入民间,可当话本故事来传颂赞扬。

  殷璇的手指在字句上方停顿的一刹,她的指尖停到墨迹边缘,目光扫过上面的篆刻印痕。

  过了许久,是飞蛾扑进灯烛间烧成灰烬那般的长久,外面凉夜初雨,落下一些近日来格外纷繁的小雨。

  殷璇抬起眼,看了江情一眼,道:“你回去吧。”

  江情欲言又止地看了她片刻,随后却被对方扫过来的眼神摄住,浑身发冷地步出,推开殿门。

  殿外是站立在玉阶边缘的青莲女使。她背对着归元殿,身上还带着风露的冷冽气息。

  江情并不知晓那些东西究竟是谁给司徒衾写的,因而也没有特别在意,他步步走下玉阶时,却下意识地回眸看了一眼殿宇。

  天下归元这四字匾额就悬挂其上,锋芒无匹。在他常年的教导里,做出这种令天家蒙羞的丑事之人,便应该依照宫规处置,可在这一瞬,他的心口却倏忽冷却下来了。

  会死的吧,无论是谁。江情这么念了一句,想不出自己应该放过这种人的理由。

  直到他看到一直宛若雕塑的青莲女使,将目光投过来,却什么都没有说。转身推开了殿门,进入了内中。

  他脑海中迅速地闪过那些田产、庄子,想到位处京华的这些物件有多么贵重,忽地想到了什么,脚下骤然空了一瞬。

  道淇当即搀扶住了对方,问道:“郎主,怎么了?”

  江情听着身后殿门合起的声音,停了半晌,才慢慢地道:“没事……没关系……”

  道淇撑开身畔侍奴递过来的伞,扶着江情走下玉阶。而玉阶之后,归元殿的殿门慢慢合起,将一切声响隔绝在外。

  殷璇看了纸上字迹一会儿,抬眸见到从外边进入的青莲,而被江情带过来的、那个叫之逸的侍奴就浑身瑟瑟地跪伏在殿中。

  殷璇的目光扫过青莲,见到这位伴随她好几年的近侍撩起身上的八宝礼服,低头跪在了殷璇的面前。

  八宝礼服上的丝线精细地缝制在绣图边缘,束腰上镶嵌着八种珠宝,色彩不一,簪在发丝之间表明品级的明珠钗从发鬓之间卸下,恭恭敬敬地放置在殿中。

  青丝披落,徐徐地散荡而下。

  地面冰冷。

  殷璇一眼便能认出身边人的字迹,她摩·挲着纸页,道:“如若只是一位侍奴,何须小心至此。只要你求,难道孤会不应吗?”

  明珠钗放置在地面上,上面是镂空的花纹,背面是一只獬豸的装饰。

  青莲半晌未语,额头叩在冰冷地面上,许久才道:“是臣一人之责。”

  “脱簪请罪。”殷璇淡淡地说了四个字,目光看向另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侍奴,忽地想起一丝有关于司徒衾的记忆,想到那个人入宫时就不爱说话,这么多年埋没在其中,没有半点存在感。“请罪就有用么?孤以为他天性如此,原来是心有所属,情好日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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