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谋
绾绾忍了几日，终是忍不住心底的渴念，趁着外出的机会，来到了城东。约略问了一下沿路的商贩，便也轻易得知了林家商号的地址。
那竟然又是一座蓝色的院落。单纯从外表看来，断然无法与商号联系起来。不闻满耳吆喝声，只有暗香随风来，绾绾的心忍不住又是轻荡。
他从来都是与众不同的人，就连做生意偏也这般特立独行……
这里纵然外观迥异，可是毕竟还是商号，总有人来人往，所以绾绾不敢在门前站立太久，忙放下帷帽上长长的轻纱，疾步退开。却在院墙转角处，乍然听见一把熟悉的声音——
均“不行，不行，我不能那么做……”这嗓音分明便是林府厨娘的！
一个男子的嗓音冷哼，“随便你。只要你能夜夜受得了看着你儿子的冤魂来找你，你舍得让他不得托生，那你便不做。”
绾绾便是一惊。一提到袁照当日的死，绾绾便会想到林眉生。难道那个男子是相对林眉生不利么？
耒绾绾悄然伸颈去望。果然是厨娘，而她对面的那个男子却因为视线的折角而恰好完全看不见。绾绾屏住呼吸，静静听着他们接下来的谈话。
厨娘低低啜泣着，显然在做天人交战，“你说的，都是真的么？照儿他，真的，真的是被少爷杀死的？”
那人冷冷一哼，“别忘了你儿子当日在楼兰对你说过的话。他怀疑少爷的身份，而你多少也该知道，少爷的身份是不可以被质疑的……所以在少爷的身份与你儿子的性命之间，你觉得少爷会选择哪一个？”
厨娘哽咽之声更加清晰，“我，我当日就劝过照儿，不能妄言主人家的事情，可是他还太年轻，不知其中的利害……这也是，也是照儿自找的吧……”
那人冷哼，“真是忠仆啊，我只是替你儿子不值！你知道他为什么会毫不反抗地死？不是他没能力逃跑，而是少爷用你作为把柄来要挟他！你儿子是为了你才死的，而你却不想为他报仇！”
都是天下父母心，厨娘如何还受得了这般的挑拨！
厨娘哭着仆倒在地上，哀哀低声，“照儿，照儿……娘不知道，你这个傻孩子啊……娘情愿为了你去死啊，怎么能让你为了娘送命……”
那人叹息，“我知道你与你家少爷主仆情深，但是再深也深不过你儿子去吧！横死的人如果不能报仇，你便要忍心看他变成大漠间游荡的孤魂野鬼！”
厨娘止住悲声，“我该，怎么做？少爷他绝顶聪明，我该怎么做才能瞒得过他？”
那人磔磔一笑，“你是厨娘，有机会料理他日常生活，所以，又有何难？”
厨娘一惊，“下毒？不行……少爷他嗅觉和味觉都极是敏感，每日调料放的不对，他都能知道，又如何能骗得过他？”
那人冷笑，“再睿智的人，也有软肋。他的身子离不开水，这里又偏是大漠，所以每个月圆之夜他必须要浸在水中才行……而那个时候，他身体最为虚弱，所有的味觉和嗅觉都会如同常人一般无能了……你只需在他浸身子的水中加入东西，那东西便自然会通过毛孔进入他的身子……”
厨娘与那人后面应该还说了些什么，可是绾绾却已经全都听不见。她心里只念着月圆之夜，她必须要将这件事告诉给林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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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林眉生可能遭遇到不测，绾绾的心魂都要碎裂。疼得肝肠寸断，疼得无法呼吸……
绾绾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回到了林府商号的门前。好在，她头上戴着帷帽，长长的青纱遮住面容。她想了想，向门房要过纸笔写下警示之语，然后将发间一直戴着的发簪拔下，一并交给了门房，“请将这些交给少东家。”
门房一愣，“姑娘，我该如何向东家回禀你的身份？”
绾绾的心微微一疼。还有什么身份可言？曾是主仆，如今亦已成了路人吧……绾绾轻声说，“少东家见了这发簪便知。”
转身而去，绾绾的心已经成空。那支发簪是她与他之间唯一的牵系，如今又已经亲手还给了他。
终归该了结，这一段孽缘。本就是不该相遇的两人，只会让彼此更加伤心……
背后，有轻盈的风从林府商号里吹来，拂上绾绾后背的衣袂，像是带着轻轻的叹息，又像是柔柔的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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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过分了！真是，欺我太甚！……”绾绾刚一回到唐印坊，便听见印旸大声的痛斥。
绾绾急忙除了帷帽，走上堂屋去。印旸正面色苍白地坐在那里，浑身气得微颤。“舌人”杨先生站在印旸的身边，眸光深邃。
绾绾惊问，“怎么了？”
印旸抬起头来，望向绾绾的目光印满了疲惫，“用来做釉的玛瑙，又被马贼给抢了！”
绾绾不懂制瓷，便劝道，“那釉中便不放玛瑙了吧？”
印旸望着绾绾，眼神中满是绝望，“如果没有玛瑙，釉便是死的，永远制不出釉色灵动的瓷器，便永远无法打败林家的秘色瓷！”
绾绾心疼地看着印旸满面的痛楚。她明白印旸有多么重视自己的梦想，他几乎将所有的赌注都押在这一趟的西域开拓上，可是马贼却接二连三地破坏他的计划……
印旸眸中已现了血丝，却一把将绾绾推开，“你走，你别看着我！我现在狼狈的样子，不想被你看见！”印旸努力压住自己的声调，尽量放柔了嗓音说，“绾绾，你先回房去，让我冷静冷静……”
绾绾心里难过，却更不忍拂逆了印旸，只好转身离去。天下偌大，她竟然不知能找谁来帮帮印旸——她自己，真是太没用了……
看着绾绾离去，印旸涌满了血丝的眸子猛地望向杨先生，“带我去！去见你上次说过的那个人！那群马贼注定是我的克星，我必须战胜他们，才能保住我的梦想！”
杨先生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芒，淡淡地笑，“我等的，便是少东家这一句话……再过两天就是七月十五，盂兰盆会那天，我带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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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纵然外观迥异，可是毕竟还是商号，总有人来人往，所以绾绾不敢在门前站立太久，忙放下帷帽上长长的轻纱，疾步退开。却在院墙转角处，乍然听见一把熟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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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叹息，“我知道你与你家少爷主仆情深，但是再深也深不过你儿子去吧！横死的人如果不能报仇，你便要忍心看他变成大漠间游荡的孤魂野鬼！”
厨娘止住悲声，“我该，怎么做？少爷他绝顶聪明，我该怎么做才能瞒得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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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而去，绾绾的心已经成空。那支发簪是她与他之间唯一的牵系，如今又已经亲手还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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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旸抬起头来，望向绾绾的目光印满了疲惫，“用来做釉的玛瑙，又被马贼给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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