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7)_风雨里的罂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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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17)

  中午11点钟,我回到了F市,当然,还带著那盘李香兰的CD。火车一停,我便疯狂地往车厢外冲了出去——归心似箭,直到今天,我才终于体会到这个成语所代表的心情。

  来接我的,是徐远的司机,而徐远却没有亲自来。我刚一上车,司机便递过来一个密封袋,那里面有我的警官证、手铐、钱夹,当然,还有我的手机。

  我都来不及整理钱夹,直接把手机开机了。

  我的心里无比的紧张,因为我不知道夏雪平会怎样回复我……

  可当我把手机萤幕解锁以后,只看到大白鹤和小C给我发来的想跟我一起吃饭的微信,却没见手机有任何从夏雪平那里发来的未读信息的提示。

  ——什麽情况?难道是我手机坏了或著欠了话费?

  我连忙看了一眼设置:设置介面,显示手机接收信号和移动资料都正常啊;我又连忙打开警务系统内部运营软体,发现我的话费馀额足足还有一百七十多。

  那为什麽还没有夏雪平的未读资讯呢?

  ——可能是延迟吧,我安慰自己说道。

  但是资讯延迟能延迟三天?Excuseme?

  于是,我连忙同时打开了短资讯和微信,并且不断地切换著两个介面,可是一切载入完毕之后,仍没有夏雪平的任何消息;但明明我发过去的那张图片外加文字消息的右下角提示,都标注著“已读”。

  这是怎麽回事?三天,算上今天,我离开她三天,她居然没给我一个回复,也没给我一通电话,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迟疑了片刻,刚要给夏雪平再发一个短信问问,徐远突然来电话了:“你小子可终于回来啦?”

  “您是在这车里安装了你自己的一双眼睛是麽,局长?您怎麽知道我回来了?”

  “哼哼,不把你小子在我的手心里算得淮准儿的,我还怎麽当这个局长?”徐远先跟我开了个玩笑,接著又正经地说道:“你就先不用回来複命了,我这边有个要紧任务要交给你。”

  我无奈又疲惫地歎了口气,对徐远说道:“我说局长,咱们市局可真是把女人当男人使唤、把男人当畜生使唤。我刚下火车,屁股都没把您的车座坐热呢,您就又让我出任务?”

  “那也是没办法,使出紧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就等著你小子帮我扣弓弦呢!……我知道你小子这一遭也算是出生入死了,在G市的地盘遇到袭击,受惊了吧?办完这个事情之后,我给你放一天假——不对,应该是给你们风纪处都放一天假!”

  “我擦……您还没把风纪处给解散啊?您说您留著那帮人干嘛?”我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你小子,先给老子把这些牢骚先憋回去!真是给你惯的……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马上要派你去抓人去啦,哦,你就跟老子这态度的?我不管!之前风纪处那帮人都犯了什麽错误,老子不管!我也不管你小子心里有多大怨气!何秋岩,你给我听好了:先给我把手头这件事处理了,再跟我扯别的!”徐远有些生气地说道,他说话时候中气十足,声音大得差点把我的耳膜震破。

  “行吧……那您说,您要让我去哪、抓谁?”一听徐远这次是真生气了,我心有戚戚,只好小心翼翼地对徐远问道。

  “去市一中,把陈旺、原溯,还有他们俩手下的几个狗腿子,全给我打包带回来。检察院的批捕令下来了,抓人的事情这次由我们负责。”

  我一听,心中大喜:“原来是去办他俩!那太好了!我老早就想收拾这两个老小子了!”

  徐远对我笑了笑,“呵呵,我就知道你小子对那两个家伙心里有气,所以把他俩才专门留给你的。我早听说他俩想要欺负你妹妹的事情了,你放心,这次让你小子过把瘾!批捕令在丁瞎子那儿,他和李晓研已经带人在市一中门口待命了,我亲自给他俩下了命令:你一到,就抓人。”

  听到这里我有点惊讶:“丁精武和李晓研……他俩……”

  “没错啊,差不多7年过去了,他俩终于愿意出任务了。这几天他们也在不断搜集陈旺和原溯犯罪的证据来著。这次我们是跟检察系统一起合作,我们抓人,他们负责问话和搜集材料。莫阳已经带著自己的手语翻译,跟省检察厅的人沟通好,在咱们局里待命呢。只要你一把他俩抓回来,省检察厅的人马上就审。”徐远对我说道,“何秋岩,现在饺子皮我已经帮你擀好了,饺子馅就在盆里,怎麽包这个饺子,就看你的了!”

  “所以说,把这帮扶不上牆的烂泥改造成可以烧瓷的黏土,还得靠您老狐狸呢。”我对徐远开了句玩笑,之后又信心满满地说道:“您放心吧,局长,您就等著在家备好蒜泥香醋,等著吃您的‘福禄宴’!”

  电话刚挂没多久,车子就到了市一中的门口。在我下车之前,我又看了一眼手机,仍然是一条来自夏雪平的资讯都没有。

  我闭著眼,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气便下了车。

  果然,当我一下车后,在旁边好几个没挂著警察局车牌的车子里,全都是我们风纪处的人。

  李晓研摇摆著身体,迈著她那如同大象一般的粗腿迅速走了过来,叫了我一声:“何处长,你终于回来了。”

  另一边丁精武拄著一根拐棍,在助手的搀扶下,走到了我面前,表情十分严肃。

  看著两个人之前从没有让我看到过的这满脸的认真样,我心里突然觉得很有成就感,但我依旧忍不住故意说几句风凉话跟他们俩开开玩笑:“我说二位,恕我直言啊:就您二位,都属于行动不便那一挂的,来现场凑什麽热闹,还非要玩老鹰捉小鸡?”

  “何秋岩,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丁精武对我说道,“上次你骂我们是废物,嗯?那今天,我和研丫头还就想让你瞧瞧,就算现在是废物,我们当年也曾经是勳章!就算是苟延残喘,老鹰依旧是老鹰!”

  我撇撇嘴,看著丁精武,又看了看李晓研,不禁笑了笑,接著我果断地说道:“那成吧——行动!”

  然后我和李晓研丁精武便走在了前面,带著风纪处全体警员冲向了学校的大门。

  “哎哎哎,你们是干什麽……哟,这不是何警官麽?您今天是……来看妹妹来的?”

  又是上次传达室接待我和夏雪平的那几个,隔著学校的电动门跟我们对峙著。见了我之后,对我摆出一脸讪笑。

  “批捕令呢?”我对李晓研问道。

  李晓研说著,横著眉毛把手中的批捕令展开,用自己那只肥腻的圆手捏著批捕令,怼到了门卫面前:“——看好了:经检察院监察处与法院批捕课联合签署,由省员警厅责成F市警察局风纪处,正式前来逮捕F市立第一中学校长陈旺、副校长原溯、教务主任……”

  “欸,李师姐,”未等李晓研说完话,我就拍了拍李晓研的肩膀,对她说道:“跟他们费这个话干啥?直接让他们放我们进去不就得了麽?”其实我不仅是想保持一个高姿态,最重要的是,我真怕若是等李晓研把这些名字念完,原溯和陈旺已经脚底抹油了。

  李晓研听罢,“哦”了一声,收起了批捕令,直接从她那硕大的屁股上面的枪套里,掏出了一把92式手枪,直接把黑洞洞的指著那几个门卫,她身后的组员见状,也都纷纷迅速拔出手枪,指著门卫身边那几个后勤处的老师。

  “哎!这就对了嘛!能使枪子儿干嘛浪费口舌呢!”我故意讚赏地跟李晓研说道。

  那几个门卫估计这辈子都没面对过这样的阵势,于是他们一个个的腿,全都吓软了,赶紧慌慌张张地把电动铁门打了开来。其中一个眼睛贼溜溜的后勤处老师想要趁所有人不注意,拿出手机发著资讯,立刻被我身后的一个年轻女警给摁住了。

  我身后的警员一边对照著自己携带的批捕名单,一边飞奔进校园里的各个教学楼。我没多想,直接让丁精武带一队人前往校长室、而我则亲自带一队人前往了副校长室。我刚准备直接把副校长办公室的门撞开,哪知连撞了两下都没反应。李晓研见状,对我鄙夷地笑了笑说道:“就你这身板,不行吧?还是让我来吧!”接著她向后退了两步,然后往前一冲,就听巨大的一声“哐隆!”——副校长办公室门的整个门板,连著门轴,一齐拍在了地面上。

  我没来得及跟李晓研开玩笑,直接带著人进了门。只见原溯跟一个全身上下就披著一件白大褂、其他什麽都没穿的女老师,正趴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上亲吻搂抱著;一见办公室的门被撞翻了以后,两个人大惊失色地尖叫著——后来一经核对身份,才知道那个穿著白大褂的短髮女老师,就是之前被韩琦琦在医务室撞破的那个跟原溯一直有不伦肉体关系的校医组主任周莹;与此同时,我听到走廊里传来一阵打斗声,接著,走廊里又响起了丁精武的一声爆喝,我本想去看看,但是门外迅速安静了。我一盘算,丁精武虽然盲了,但是跟著他去校长办公室的那些男警员各个一身的肉疙瘩,所以我就暂时没管副校长办公室外面的事情。

  原溯惊慌地看著我,整个人都在颤抖著,看样子慌张得很。他的双手,依旧抓著周莹的双乳不放,一时间都忘了把自己身下那根三寸邪物,从周莹的肉穴里拔出来,而且只见原溯和周莹的身体交汇处,还泪泪往外面冒著白浆,却不知道刚才李晓研撞门时候发出那声巨响究竟是把原溯吓得没把住精关,还是给躺在办公桌上的周莹吓得流了一股白带。

  “我说原副校长,虽然我知道您是色欲中人,但是说起来,您怎麽的也是个体面人,咱们就这麽见客啊?这也忒不讲究了吧!”我对原溯问道。

  原溯的脸上直冒冷汗,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我仔细一瞧,这家伙的牙齿正在打颤。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我连忙吩咐身后二男一女共三个警员,去把原溯跟周莹分开,然后再帮著他俩把衣服套上;可结果摆弄了半天,原溯的阴茎居然依旧牢牢地插在周莹的淫穴里。

  “处长……分不开!”三个警员面色尴尬地看著我。

  我一时之间也没办法,只能让他俩相互搂著,然后让他俩以搂抱著的姿势坐到了沙发上。接著,我让李晓研就势,把原溯和周莹一齐铐上了手铐。

  ——我后来才知道,因为我和李晓研的破门而入——名副其实的“破门”——导致周莹精神紧绷,瞬间下体抽搐痉挛,阴道括约肌一下子僵住,牢牢地“握住”了原溯的凸出部位,就算是原朔硬拔,把自己的命根子拔断了,也无法完全把那玩意抽出来;男女通姦时候被抓受到惊吓、或者情侣做爱的时候遭受到自然灾害而一时之间无法将性器分开的案例,在我当年上警院、被小C拉著去一起辅修人体学原理课的时候就听过无数次。然而这次出任务,并没有带医疗队来。后来我带他们俩回到局里以后,还是找了薛警医帮忙给周莹打了一针我也记不得叫什麽名字的药剂,让周莹全身的肌肉放鬆之后,原溯才把他那玩意完好无损地拿了出来。等拿出来时候,原溯的那东西上面已经发白,毫无血色,甚至都有点萎缩了。

  “你!我想起来了!你是那天晚上在仙乐大饭店的……”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的时候,原溯手足无措地抱著周莹看著我。

  “对,没错……呵呵,没想到您还记得我呢?”我讥嘲地对原溯说道。

  却没想到,光著屁股搂著个裸女的原溯,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之后,还竟然能够找回自己平时的神气:“……你……你这个小员警,也忒不讲规矩了!跟你见了两次面,上次你就是闯门而不是敲门,这次还派了个又丑又老的死胖子来拆门,有点不地道吧?”

  “我去你大爷的!你骂谁又丑又老呢还死胖子呢?”李晓研指著原溯的鼻子骂道。

  “可不是麽!骂谁长得又丑又老不好,偏偏骂咱们市局第一美女!”我回过头,对著李晓研瞪了一眼:“我说,李师姐,你就著跟他回骂有用麽?他骂你骂的那麽难听,你跟这个面对员警还有心思玩女人的厚脸皮对呛,能伤到他半根筋骨麽——直接过去,赏他两耳光啊!”

  李晓研看著我,睁大了眼睛愣住了。

  “去啊,看我干什麽?你儘管扇他,出了事我帮你顶雷!”我对李晓研说道。

  李晓研迟疑地看了看原溯,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忽略了原溯的惊恐和求饶,站在周莹的背后,“啪——啪——”两声,用自己那一双又大又肥,全都是厚实的肉的手,在原溯的脸上来了个“双风贯耳”。

  原溯立时被打掉了两颗门牙,脸上也瞬间肿成了红烧狮子头。

  “你干什麽……干什麽!张霁隆总裁不是说不追究我了麽?你们怎麽还来?”原溯捂著流血的嘴唇,对我叫屈道。

  “哼!你真当张霁隆在F市说什麽都算话?咱们市局,也不是他张霁隆开的,他说不追究,我们市局就不追究了?何况,你真以为张霁隆能放过你?你可别装傻,原副校长,你儿子可没少打他女儿的主意。”我对他怒道。

  ——事后我询问张霁隆,张霁隆便跟我解释我,他当时可不是像原溯这麽说的:张霁隆说,原溯一开始还在跟著刘彬一起向自己叫板,等后来张霁隆告诉他俩,省级的警、检、法机关正在同时调查原溯和刘彬,并且如果可以,张霁隆会把自己手里搜集到的关于原溯和刘彬所有黑料全部上交;两个人一开始听到这话还有恃无恐,张霁隆告诉我,尤其是刘彬,这个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是想告诉张霁隆,刘彬除了自己父亲以外,在他背后还有一个更大的靠山,他仿佛就笃定自己的任何黑料都不会被人发现、也表示没人敢审判自己;可后来一听张霁隆叙述著手里握著的关于刘彬的情报梗概,刘彬立刻慌了,因为张霁隆掌握的不是刘彬和原溯以为的那些关于诱拐女学生卖淫的黑色利益链,而全是刘家人在本省帮助境外财团私下出售国家稀缺金属矿物的有关情报——这些东西不仅能把刘彬搞倒搞垮,甚至还能让整个刘家彻底覆灭。

  刘彬此时也毫不顾忌自己的形象了,在张霁隆面前捶胸顿足地说了一堆怪话:他连称自己被人骗了,又说自己养了一帮吸完血、吃完肉拍屁股就走的白眼狼、外甥狗。于是,他对张霁隆又是下跪磕头,又是叫张霁隆为“祖宗”的,让张霁隆帮忙跟与张霁隆有关的警检法负责人说情。

  张霁隆其实巴不得原溯和刘彬这两个人渣去死,所以当时只是告诉他们两个五个字,如果按照自己说的去做,那麽“自己会考虑”;哪知道原溯这个不要脸的,完全曲解了张霁隆的意思,就真以为张霁隆答应保他一命了。

  不过这也相当于变相帮了我一把,原溯以为张霁隆能帮他说情,所以他就没著急跑;而且平素里他跟陈旺并不和,他还做著春秋大梦,等著陈旺跑路以后,自己转正接替陈旺呢。

  “我顺便告诉你,原溯,你诱拐少女、贪污渎职、而且贿赂官员、各个党派党员,并且还把自己的学生出卖给色情娱乐场所——这些罪名,就已经足够你这辈子都在监狱里度过了;而且,我今天就让你好好认识认识我:何美茵是我妹妹,夏雪平是我妈妈,我就是何秋岩!要是你刚才暴力抵抗、或者我今天要是有豁免权可以开枪,我早他妈的就想在你身上打上一梭子子弹了!你今天犯在我手里,是作茧自缚,天经地义!”

  原溯这下,彻底垂头丧气了。我吩咐身后的警员把他带走。

  原溯后来经过审判,获刑25年。可他没在监狱里待满二十五年,正式被关进监狱以后的第三天,原溯就死在监狱里了,死因是急性胃出血——听在监狱工作的朋友说,原溯临死前的几个小时里,还说自己有重大案情要向法院和检察院交待,并希望通过这个可以申请减刑。至于他要交代什麽,那是不是只是一种狡猾的说辞、或者说是不是他有些失心疯,这些就没人知道了。

  虽然我对原溯有气,但是我依旧觉得那个周莹老师是无辜的,因此,在把原溯带走的时候,我还从原溯的办公室找了个纸袋子,抠了三个洞,套在了周莹的头上,又让人扯下了原溯办公室的窗帘裹在了周莹的身体上,这算是给周莹留了最后的尊严。不过后来经过检察院的调查发现,周莹因为参与了原溯的非法集资,并且以“医务室用药”为理由常年帮助原溯挪用公款,因此也获刑5年。听说周莹被捕没过多久,她那在某研究所工作的老公知道了自己被戴了绿帽子之后,这个做了一辈子的老实人、并自认为对妻子的关爱无微不至的男人彻底疯了。在用厨刀捅死了自己在小学上学的女儿以后,这个男人在家中开煤气自杀。

  而陈旺,是真心准备出逃的。

  无巧不成书,他之所以仍旧撑到了我跟其他警员来抓捕他,是因为他一直在等著学校的财会室给他支出一笔现金——他的贪婪跟原溯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知道学校的保险柜里,有一笔历任校长为学校积攒的近一千万的现金可以随时取用,所以他一直幻想著自己等拿到拿笔现金以后,先出逃外地,接著偷渡到国外;但他不知道的事情是:徐远和检察院联手放出的口风是,风纪处员警准备在下午三点钟再去抓捕他,因此在丁精武等人打开了他办公室门的时候,他还坐在办公桌前等著那笔现金;而且他更不知道的事情是:那笔现金,已经被原溯为了保命,全部交给了张霁隆,以作为张霁隆为自己跟警检法机关“说情”的好处费。

  陈旺一见闯进办公室的员警,第一反应就是想从窗户跳下逃跑——但是他的办公室所在的楼层是五楼,跳下去摔不死,但摔个特等伤残是肯定的。

  他一回头,一见丁精武竟然是个瞎子,瞬间乐了,想趁著丁精武不注意偷偷溜走;却没想到,在他脚底抹油的同时,丁精武居然举著自己的拐棍,连著朝陈旺的小腿和膝盖连劈带点,直接把陈旺打翻在地——我这才知道,丁精武其实一直深藏不露:早年间他在特警队的时候,就练得一手在黑夜里可以听辨敌人身形和动作的功夫,如今他虽然盲了,但是耳朵依旧很灵光、二十几年的本事依旧没丢下,依旧能打架。

  “跑啊,接著跑!欺负我这个老瞎子是吗?嘿嘿!告诉你,我就算让你先跑400米,我也能把你给抓回来!”

  丁精武用自己的拐棍,指著陈旺的喉咙说道。

  “你们凭什麽抓我!”等把原溯派人送出大楼之后,我听见陈旺如是叫道。

  倒在地上的陈旺,依旧很是不服气。

  我站到了陈旺的脑门前,对他说道:“你还好意思问凭什麽?你引诱女教师跟自己发生不正当关系、禁锢女教师成为性奴,并且唆使男学生、男下属强姦女教师——死去的江若晨的秘密日记里,全都是证据!自己凭什麽被抓,自己心里没数麽?还有脸问!”

  “你说的不就是孙筱怜麽?……那又有什麽啦!是,我是占了她便宜,可是我还供她吃、供她穿呢!现在全市有几个没听说过,市一中有个姓孙的女老师是全市第一浪货的?”陈旺大声辩驳著,“再说了,全国像我这麽做的校长有的是!——为什麽邻省的老高跟那个姓白的女老师的事情,都已经闹的全国无人不知了,却还都没有人办他!为什麽我就照猫画虎学了他几招之后,我就得倒楣啊?”

  “哼,老高!那个老高,是不是真成了你们这帮混蛋校长们的偶像了哈!陈校长,你们这帮当校长的,是不是都忘了自己的本职工作不是玩人妻、养性奴,而是应该教书育人、为国家和社会培养人才啊?我告诉你,那个老高是没有遇到我手下这些风纪处的员警!他是没有遇到我何秋岩!否则,我管你什麽‘老高、老低’的,只要犯了罪,有证据留下,我何秋岩照抓无误!——更何况,你扪心自问,你犯的真就只是胁迫女下属的这麽一点事情麽?你借著身为一校之长职务之便利,跟空壳教育机构合伙大肆非法敛财;你为了自己上位、在教育系统里培植自己的党羽,因此行贿、色诱,无所不用,执政党、在野党、地方党团联盟,三个党派都被你给染指了!你下一步不是还准备出任教育厅要职,为此买凶杀人呢麽?你敢说这些事情不是你做的?简直无恶不作——对于你做的这些事情,我们警方和检察院证据确凿!试问,你陈校长还有好意思问我们为什麽抓你麽?”

  听我说完这些话,陈旺居然双手捂著脸,委屈地哭了起来。

  在一旁的李晓研看著躺在地上的陈旺,幽幽地说道:“想我当初,我也是市一中毕业的。”

  “哦?是麽?”我看著李晓研说道,“这麽说,我妹妹跟你还是校友呢!”

  李晓研突然眼含沧桑地说道:“想当年我上学的时候,关老校长是因为胃癌,病死在这间办公室里的!……临去世之前,瘦弱不堪的关老校长,还在不停地为了学生冬季校服和教室供暖的事情不停地打电话、算账目,还在为为这个学校忙碌著,可以说是鞠躬尽瘁……再看看现在的一中,再看看一个这样的校长、还有一个那样的副校长,这可真是现在孩子们的悲剧和不幸!”

  看著仰面痛哭的陈旺,我也不禁歎了口气。

  仔细一清点被抓的人数,我想应该差不多了;结果一对照名单,我突然心里像是被堵住了一样。

  我指著那个名字,对李晓研问道:“……怎麽还有她呢?”

  “我也问过省检察厅的人,抓一个普通的女老师干什麽,但检察厅的人说,她接受了陈旺挪用公款后给她的首饰和奢侈品,并且她虽然一开始是被胁迫的,可是后来逐渐转变为自愿,她还主动帮著陈旺对省教育厅和地方党团一些大佬进行过性贿赂,所以她也需要被带走调查。”

  我用手背捂著嘴巴,看著那份批捕名单,沉默地思索著。

  其实我很清楚,她从头到尾都是受害者,是牺牲品;但是我没有办法,我是执法人,而法就是法。

  “那现在她人呢?”

  一个年轻警员说道:“我刚才去她班教室找过她了,教室里的学生们都炸了……她倒是表现得很冷静,直接给我们撵出来了。她说,她需要把她那堂课讲完,再跟我们走。”

  我不禁歎了口气:“……走吧,一起去看看。”

  那是一个极其混乱的课堂。

  前三排的学生,一半在睡觉,另一半在写著作业——虽然写作业的那些学生们很认真,但是并没有一个人抬头看一眼讲台上的一切;中间三排的人,有看小说、看漫画的,又偷偷拿出手机玩游戏的、甚至还有一个女孩用自己的教科书挡著手机,流览著色情图片影集;后三排的学生,叽叽喳喳地聊著天,讲著笑话。何美茵跟韩琦琦坐在了一起,美茵在照著镜子,往自己嘴唇上涂著唇彩,而韩琦琦,一边聆听著美茵跟自己说的话,一边笑著在一本秘密日记本上写著自己的心事……

  而孙筱怜,满目萧然地捧著教案、捏著粉笔,认真地捧著自己的教案讲著课,认真地在黑板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一串字母和符号:“L(x,y,λ)=f(x,y)+λ(g(x,y)-c)”。

  她讲课的时候,更像是在说著古典台词的话剧演员一般,潇洒自如,动作俐落——比起她坐在我身上、躺在我床上的时候的那些摇臀晃乳、手抓脚勾,我真心觉得,她站在讲台上的一举一动,更让人赏心悦目;接著,她一转头,透过了门玻璃,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我,以及我身后的一群穿著制服的员警,她的脸上瞬间失去了精气神。

  再一转身,看著眼前教室里发生的一切,一滴眼泪,从她的眼睛里低落。

  “这个公式,请你们回去自行预习。下次课……下次课,由你们的新任老师给你们详细讲述……下课吧。”

  孙筱怜用著极其低沉著声音说道。

  正巧,下课铃打响了。

  还没等韩琦琦站起身说一句“起立”,还没等全班的人懒散地站起身,孙筱怜便打开了教室门看著我。

  她流著泪,对我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

  “何秋岩,恭喜你,你真的做到了。”

  孙筱怜对我说道。

  “什麽?”我问了一句。

  “你做到了。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答应过我的事情,你做到了。我没想过你会履行承诺。谢谢你。”

  接著,她把她那一双手伸到了我的面前。

  我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那时候我说我会让她自由、摆脱控制之类的话,完全就是在敷衍她。却没想到,她似乎当真了。

  我看著她的双手,却不知道我此刻为什麽,心里会突然生出一股邪火。

  我转头看著正转头望著我的妹妹,怒吼道:“何美茵,原来你在学校平时就是这麽听课的,是吗?”

  美茵看著我,一脸的茫然。

  我又想继续说什麽,但是完全不知道该怎麽开口,实际上我也不知道我应该说什麽。于是,我抿了抿嘴,咽了咽唾沫,最后拿出了手铐,亲自把孙筱怜的双手牢牢地铐上。

  到此,市一中丑闻案,彻底告破。

  陈旺后来因为他不止一次买凶杀人,而且他自己在被审讯的时候,他一股脑地将自己曾经还禁锢过其他的女学生和女老师、将两名女性轮奸致死的事情全都招供了出来,并希望可以以这种诚实的态度获取宽大处理,却没想到自己等来的,居然是“数罪并罚、判处死刑”的审判结果;他不服判决,上诉了两次,结果皆为维持原判。他在监狱里,还企图通过自残的方式获取保外就医的资格,仍旧无果。据说他在被执行注射死刑时、在咽气的前一秒,还在吵嚷著上诉;跟原溯又勾结的那个刘公子,更是牵涉了洩露省级军工科研机密、向海外特工机构贩卖情报等案情,因此国情部和安保局后来也参与了调查;但谁知道,他的父亲居然从省行政议会那里,同时说服了执政党和在野党,搞到了对他儿子刘彬的保外就医权力,一时间似乎两大情报机关一时之间也那他没办法。在我知道这个消息后,真是恨不得带著重案一组的人去刘彬家里直接把他抓来拘禁,可紧接著我又突然接到消息:在我听到刘彬要被保外就医这件事的二十分钟以前,企图前往西雅图躲避风头的刘彬,在机场被人暗杀——当然,这已经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陈旺的那些狗腿子们因为涉案情节较轻,所以分别被判了仅仅3年到5年不等的有期徒刑,后来有的还获得了减刑;减刑以后,这些人渣们居然仍旧被校方启用,官复原职;那个企图对夏雪平袭胸、被我用枪打中手心的后勤处长,五年之后居然摇身一变,成为了市一中的副校长,坐上了当年他需要摇尾乞怜才能被看一眼的原朔的位置——但等到那时候,这些事情已经与我无关了;孙筱怜没有被判刑,在接受了检察院、经侦处和法院的问询、并转为人证协助对陈旺和原朔的审判之后,她只是因为参与过陈旺做的一些情节较轻的犯罪行为,继而被拘留了15天。从拘留所里释放以后,孙筱怜辞了职。

  在知道她被释放的那天,我一整天都在心里默念著:诸天神佛,祝她好运,而且,请别让我再见到她了。她或许不是个好女人,但是她至少是个可怜女人。

  带著铁栏杆的警车满载而归以后,我也回到了局里。

  徐远亲自接见了我和丁精武、李晓研、莫阳,并且告诉我们,要给我们四个进行嘉奖,并允诺放假一天,我对此兴奋得很,而丁、李、莫三人,全都惭愧地低下了头。

  “我们仨……唉,一直在‘放假’。再去给我们假期,我们都有点不好意思。”

  “那好吧,你们仨今天,就替你们何处长值班吧——这小子这几天可是累坏了!”徐远笑著说道。

  我看了看丁、李、莫三人说道:“行吧,李晓研,你可得多吃点;阳仔,在办公室里没事多画几张抽象画,并且帮我看著点,那几个打游戏的必须都得给我打进服务区前二十;老丁,你争取一边值班一边听戏,多学一个戏——你就学学《铡美案》吧!你那破嗓子,就适合唱老包的腔儿!”

  丁精武一听,急了:“‘只恐你来得去不得!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尊一声——驸马爷——细听端的——’这出戏,估计你小子毛没长全的时候,我就会唱了!”

  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笑了。

  从徐远办公室里出来,我便兴高采烈地去了重案一组的办公室,却发现办公室里没有一个人在。我想了想,又回到了徐远的办公室。

  “局长,还得再打扰您一下:夏雪平呢?她出外勤了麽?”我问道。

  “哦?你下火车之后还没联繫她麽?”

  “我拿到手机之后,您不就让我去抓人了麽?我哪有时间跟她联繫啊。”

  “那你应该赶紧去看看她,她应该在家养病吧——前天的时候她上班迟到了,中午才来,那天她本来应该加班的,但是后来她说她身体不舒服,我看她脸色确实有点不太好,所以她在办公室里待了没几分钟,我就让她回家去了——她整个人都没精打采、像是掉了魂一样,而且脸上发红、直冒虚汗,那天我跟她说了总共也没几句话,但她一直走神,我估计搞不好应该是感冒发烧了。她这丫头啊,虽然平时看起来像是铁打的,但是毕竟是个女人,因此我还劝她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她却告诉我没什麽大碍。秋岩,你要是待会儿去她家看她的话,要是有什麽问题,可千万不能耽误。平时不怎麽生病的人,只要一生病,十有八九就是大病!咱们市局现在是多事之秋,雪平可不能出任何问题啊!”徐远对我语重心长地说道。

  “哦……”难道是她在看了我给她留的那张字条、以及我发给她的消息之后,她受到心理刺激了?

  “那其他人呢?”我想了想,对徐远又问道。

  “其他人应该是出案子去了——J县附近,最近又出了好几起谋杀案。我下午还得去一趟呢!也不知道那个鬼地方,最近到底是怎麽了……”

  “那好吧,局长您先忙,我走了。”

  我想了想,跟徐远道了别,然后连忙叫了一辆计程车往夏雪平家跑。

  ——她病了怎麽也不跟我发资讯说一声?难道真的是因为我给她写的留言刺激到她了,她不想理我?我急急忙忙地下了车、付了钱,走到她家门口。

  我依旧带著那盒李香兰的CD,我依旧满心期待;而越靠近她的公寓的位置,我的心里就越是紧张。

  但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念头,我突然忍不住对自己问了一句——事情会像我想像的那样麽?

  这一问,我倒是把自己给问懵了:她一连将近三天都没给我发一条消息,没过问我去哪,没找我说话,没对我留下的字条、发过去的资讯和那天晚上的事情有任何的情感表达或者评价,她是不好意思说,还是不想理我?

  就算是不想理我也没办法,因为我跟她之间都发生了这种事情了,这不是说忘掉就能忘掉的事情。

  因此我的心念逐渐再次笃定:既然该发生的、不该发生得都发生了,我也就没有必要害羞、没有必要藏著掖著、没有必要怀有任何的顾虑,所以这次就算是死缠烂打,我也要把夏雪平拿下。

  我来了。

  我要面对;我要征服。

  走到门口,我刚要伸出手敲门,但在这一秒,我迟疑了一下:我心想,她既然身体不舒服,那麽此时,她应该卧床不起,所以肯定也没办法来开门;如果我突然出现在她床头前,不知道这对她来说,算不算是一种惊喜。

  于是,我便摁下了她房间电子锁的密码:0813。一扭门把手,门开了。

  一打开门,看著门厅的地砖上的东西,我顿时傻了……

  ——门口地砖上,除了她平时穿的那双皮靴以外,还摆放著一双男人的皮鞋……

  那不是我的鞋。我从没有把鞋子落在她家里过。

  ——而我再一仔细听,便听到在房间里,夏雪平和另一个男人聊天的声音……

  还是从床头那边的位置传来的……

  那个男人的说话声,是一个我十分熟悉的男人的声音……

  一时之间,我彻底慌了神……

  我感到眼睛发酸,心里发颤,仿佛整颗心脏全都被掏空了似的……

  我的世界瞬间黑了,我感觉到我全身一抖,紧接著一股热血从胸中翻涌至大脑部位,这一瞬间,我差一点就没站住……

  我一遍一遍地在心里自我催眠著: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我真他妈希望,这是个噩梦!

  可事实是,那男人的说笑声,就充斥在我的耳朵里;而夏雪平的说话声音迟钝、缓慢、吱吱唔唔、带著些许羞涩、无奈和挣扎;她说的话,字数少之又少,完全是在被动地附和著那个男人……

  “嘻嘻,瞧你这副表情!你知不知道啊?我最爱看你的,就是这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可爱的很!但我同时也讨厌你这样……女人越皱眉,就会衰老得越快;我想你多笑笑,你笑起来的样子更好看!这件事,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好麽?——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老天可以给我个机会,让我分担你身上和灵魂上所有的苦与痛,让我成为你身边那个能给你倚靠的人,所以我不想看你这个样子!要我说,这就是上天的旨意:在我跟你表白过后,又恰巧让你亲自把自己送给了我,这就是机缘巧合,你说对麽?”

  “请你先别这麽说好吗……”

  “不,我就是要说!”

  “可是……”

  “不要说什麽‘可是’、‘如果’;事实就是,此时此刻,我就在你的身边!我愿意主动承担这一切——今后所有的一切。雪平,这是我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在我看来,你我是注定的,这都是命运的安排。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一生一世都陪著你,好不好……”

  我深吸了一口气,捏著拳头,冲进了房间里:我便立刻看见,夏雪平盖著被子,跟那个男人躺在床上,夏雪平的床上就只有一床被子,因而那个男人正惬意地赤裸地——当然,也不完全是光著身子,他的身上还有件贴身的平角内裤,但也仅此而已了——躺在夏雪平的被窝旁边;虽然两个人各自躺在床面的两边,中间隔出了一个很大的空位置,但是他们俩毕竟是躺在同一张床上……

  那个男人,正是艾立威。

  我又往里走了两步,出现在两个人的视线里,把自己的拳头捏得“咯咯”直响……

  夏雪平一见我,慌张地立刻坐了起身:“秋……秋岩?”

  她虽然神色慌张,但是我感觉并非是那种惊恐,她看著我的时候,更多的是一种怀疑——呵呵,事已至此,她居然还对我产生怀疑?她怀疑什麽呢?

  她看了我两眼,脸上一红,然后又别过了脸。

  夏雪平的身上,是一套黑色的徕卡内衣——胸托把夏雪平的双乳微微抬起,那对我来说,本来应该是很有诱惑力的;呵呵,现在全都被用来诱惑别人了……

  而艾立威光著上半身,下面就穿著一件贴身平角内裤,摆出了一脸的无所谓。

  艾立威看到了我站在他面前以后,表情没有有一点波澜,这家伙的脸上全都红了,像是被什麽东西撞过似的;但我完全没在意这些,因为他看著我棱著眼睛、斜著眼珠,真叫我讨厌得很!他看著我的时候,下颌骨似乎有些紧张地动了动,但马上又拿出一副有恃无恐的目光,直勾勾地看著我,并且依旧悠閒地躺在夏雪平身边。

  “呵呵,我这才从外面回来。听局里说你请病假了,我马上跑过来看你一眼……”我强忍著内心遭受撕裂的剧痛和头脑中的地震,对夏雪平用著颤抖的嗓音说道:“依我看,你这不是好好的麽?你身体看样子‘好的很’啊夏雪平!——而且来照顾你的人,给你照顾得真好啊!直接把自己也‘照顾’到床上去了,还都把你的衣服从你身上‘照顾’了满地!”

  我说完这几句话后,我从夏雪平的脸上,看到了我从小到大从未见过的一丝惊惶:她脸色煞白,眉头紧皱,眼睛里满是委屈的水光,只是默默地把被角攥在了手里,用被子挡在了自己身前;她虽然面对著我,但却不敢用正眼直视我,不过她听了我的话,立刻瞪大了眼睛,双目中开始闪出泪光,先是小声问了自己一句:“不对……到底这是怎麽回事……”然后,又有些吱吱唔唔地对我说道:“我……我没……你……你这几天去哪了?所以你……你才回来是吗?”

  “对,我才回来!”我咬著自己的下嘴唇,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唇咬破,“然后你就给我送了这麽一份大礼,是吧!”

  夏雪平这次瞬间慌了,一手用被子把自己胸前挡得更紧了,而另一隻手开始不断地抓著自己的头髮:“……那你……你怎麽不敲门就进来了?还有,你……你……你怎麽会开我的密码锁的?”

  在夏雪平用被子把自己的胸前挡住的时候,艾立威还很张扬地伸出自己的右臂;待夏雪平说完话后,他居然毫不避讳地轻揽了一下夏雪平穿著徕卡三角裤的屁股;在他的胳膊上的肌肤触碰到夏雪平的臀部的时候,夏雪平的身子还像触电一般震了一下,接著她咬著牙捏著拳头,有些垂头丧气地扭著身子往床边退著,深深地皱著眉头。

  我看著眼前的一切,看著身体半裸的两个人……

  我看著动作暧昧放肆的艾立威,以及他那副神气的眼神……

  我看著神色複杂的夏雪平——从小到大,我都没见到她如此这样不知所措的夏雪平……

  我看著被脱了满地的衣服,看著夏雪平的西装外套、西裤、衬衫、袜子,跟艾立威的西装外套、西裤、衬衫、领带,混在一起……

  一股股热血不断地再往我的头部上涌……

  “呵呵,都这时候了,还反过来审我?而且还在要求我敲门!……夏雪平,你这个妈妈当得还真是牢守底线呢!你是想要在这个时候,还想著教我‘讲文明、懂礼貌’麽?那我倒是想问问你啊:我敲门以后,我应该说什麽礼貌用语呢?为你道喜麽?你是不是还要我为你们俩呐喊助威啊?”

  我忍著胸中的怒火,瞪著眼前的夏雪平,对她讽刺道。

  我感觉我满口的牙齿都要被自己咬碎了……

  “我说秋岩啊,就算她是你妈妈,你也不应该直接就这麽闯进来吧?……呵呵,怪不得你对自己妈妈还会有龌龊的想法呢!你可真是没有家教、没大没小的!”躺在床上的艾立威,突然开口对我如此说道。

  ——我去他祖宗的!他还居然还敢这麽跟我说话!——他是真把自己当成我后爹了是吗?

  夏雪平也很委屈、同时带著愤怒地看著艾立威,她嗫嚅著嘴唇,半天却说不出一个字;也是,就现在这副场面,她确实真的没资格再说什麽。

  而这次,没等夏雪平开口,我著实再也忍无可忍……

  我迅速地走到了床边,立刻用右手薅住艾立威的头髮,左手掐住了艾立威的脖子,一把将他从床上拽了起来……

  起初艾立威还要抓住我腰际两侧的衣服反抗,但是我紧接著用胳膊肘往他的腰眼处用力一捶,接著用膝盖往他的脑袋上用力一顶,让他瞬间失去了反抗能力,鬆开了双手。

  紧接著,我把他的身子从床上拖了下来,狠狠地往他的下体处踏了一下。本来看起来就没什麽生理反应的艾立威的那里——或许生理反应已经在我进屋之前结束了——看起来更加的萎靡。他咬著牙,满头大汗,捂著自己的双腿中间开始满地打滚。

  我回过头狠狠地看了一眼夏雪平,夏雪平盯著倒在地上的艾立威,瑟缩著身子,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一动不敢动。

  此时我越看夏雪平,心里越是愤怒……

  于是,我一脚踏在艾立威的胸口上,半蹲了下来,一一拳一拳地往艾立威的脸上招呼著拳头……

  我第一拳就又把艾立威的鼻梁打歪了。

  “肏你妈,何秋岩!”艾立威摸著自己歪掉的鼻梁,对著我龇著牙骂道。

  听他如此一骂,我心头更火,直接冲著他的太阳穴打了过去。

  他双眼一黑,晃了晃脑袋,继续对我骂著:“肏你妈!”

  我恨恨地往他的腹部踢去,对他叫道:“你敢再说一遍?你个混帐杂种!”

  “肏你妈!我肏你妈!我就肏你妈!”他连说了三遍——他听到我骂他“混帐杂种”仿佛比我还生气。

  而我的尊严,在这个又贱又噁心的男人面前,彻底荡然无存……

  我直接从衣服下面拔出手枪,把手枪顶住了他的脸——我深知,此时此刻我只有杀了他,我才能挽回自己的颜面。不曾想,也不知道他是害怕还是故意挑衅,他仿佛是下意识地,把我的枪管给含住了。

  ——但是对不起了,姓艾的,就算你现在含住的是我自己两腿中间的那把“枪”,我也不会饶过你你了——艾立威,你必须死!

  我扳下了保险……

  就在我要扣动扳机的时候,夏雪平连忙对我叫道:“何秋岩,你住手!”

  我回头看了看夏雪平。

  “这家伙他那麽骂我!这家伙……夏雪平你别拦著我!你让我直接打死他!”我愤怒地倒吸了好几口气,气的我心肺同时颤抖著。我狠狠地咬著牙,接著又准备开枪。

  “你住手吧……”夏雪平看著我,眼睛里满是委屈的水光,对我大声说道:“——你放开他!……是我……是我先主动的!”

  我感觉到脑子里劈过了一声惊雷:“你说什麽?”

  在这个时候,被我打得满嘴是血、正在地上疼得打滚的艾立威,也适时地狂笑著对我说道:“哈哈哈……我生了快将近三十年,头一次……呵呵,头一次被自己喜欢的女人给睡了……我真幸运!这顿打挨得值!哈哈哈!何秋岩,就你现在杀了我,我也值啦!”

  艾立威一边说著,一边还斜著眼睛,不住地看两眼夏雪平。我瞪著躺在地上的艾立威,又转过头,看著满面愧疚、紧皱眉头、闭著眼睛的夏雪平……

  “……是你先主动的?”我缓缓站起身,对夏雪平问著一遍,又一遍,“……是你先主动的!”

  夏雪平依旧用被子遮挡著自己的身躯,点了点头,然后低下了头,她恨不得用被子把自己的脸埋起来:“我不知道……但……应该是我先的……是我……”

  “是你先主动的!是你先主动的!”我瞪大了眼睛,继续一遍一遍地问著夏雪平,我甚至忍受不住内心的怒火,失心疯一般把自己手里的枪从艾立威嘴里拔了出来,指著夏雪平,但我又立刻把枪移开,咬著牙对夏雪平问了一句:“是你先主动的!——你是为了故意让我心死才这麽做的吗?”

  夏雪平抬起头看著我,什麽话都没说,既没摇头也没点头,但从她的双眼眼角里,渗出了两行清泪。

  “雪平,你别管我……反正他看不不惯我不是一次两次了!我爱你雪平,但是你儿子他肯定不会让我跟你在一起……所以,你就让他打死我!打死我,我便也不会痛苦了……打死我了以后,万事一了百了!哈哈哈……”躺在地上的艾立威对夏雪平叫道。

  听了这话,我一遍又一遍地往艾立威身上猛踢,嘴里一遍又一遍地骂道:“在这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

  这个时候,夏雪平居然不顾一切地放下了被子,就穿著身上仅剩的一件乳罩和一件三角裤站了起身,走到了我的身边,拽住了我的肩膀,对我呜咽著说道:“秋岩你别踢了!……求求你,给我留点尊严好麽?”

  我印象里,夏雪平从没有因为谁而求过谁。

  ……现在的她,越来越不像她了。

  “你别踢了,秋岩!就算你踢死了他……该发生的也已经发生了!稀里糊涂的就那样发生了!……你打死他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啦!”夏雪平对我哀求道,“你放过他吧!秋岩!别这样了!……错的那个是我,主动的那个也是我!对不起啦,秋岩……你要是想踢,你就踢我吧!”

  听了这句话,我感觉我全身的血管里流淌的,已经不是血液而是火药了,很可能下一秒,我全身的血管都会爆炸。

  我瞪著夏雪平,一把将夏雪平推倒在床上……

  我痛苦地看著跌在床上的夏雪平,而她也很难过懊恼地看著我。

  现在的她为什麽平日里那些高傲的劲头都没有了?她还是那个冷血孤狼吗?她是在故意用脆弱想换取我的可怜麽?

  而躺在地上,满身是伤、脑袋已经变成了一隻血葫芦的艾立威,正蜷缩著身体,在地上丧心病狂地哑著嗓子大笑著……

  “是你主动的……呵呵,好啊,是你主动的……”

  我魔怔了似的,又指著夏雪平说了两遍。

  “对不起……对不起……”

  夏雪平哭著对我说道,并且用双手捂著自己的额头,猛抓著自己的头髮。

  她看起来很是自责。

  可我却不解,这是为什麽——她说她是主动的那一个,那她为什麽要主动?她说她对不起我,她对不起我什麽?

  如果她不说这句对不起,或许我还会好受点;可她这一跟我道歉,我偏偏觉得,“对不起”这三个字,是对我的一种怜悯。

  我不解气地捏著夏雪平的下巴,看著她不断涌出泪水的双眼,对她狠狠地说道:“你就是这麽对我的!我告诉过你,夏雪平,我告诉过你我爱你——可你就是这麽对我的!……我说我不在的这两天多,你怎麽一条资讯都不给我发……原来你是在跟这个贱男人在风流快活是吗?”

  夏雪平看著我,一言不发,紧闭著双眼,从她的眼缝里渗出清泉一样的泪水,她完全不敢看我。

  沿著她脸庞流出的泪水,淌到了我的手背上。

  看著她的泪水,我突然想到了什麽事情,于是我便对她问道:“你告诉我……夏雪平,是因为生死果麽?我一直以来都想跟你说,段亦澄给你下过生死果的……那天晚上,你在仙乐……”

  但还没等我说完话,艾立威发疯似地突然抱住了我的腿,忍著自己一身的疼痛对我狠狠地说道:“何秋岩,你要麽就整死我……我是不会让你欺负雪平的!”

  我顾不得我还没说完的话,便被艾立威激怒了——他可真会装好人,明明是他睡了夏雪平,现在怎麽又成了我欺负夏雪平了?

  我忍受不住心里的狂怒,又一脚把艾立威踢开:“你他妈给我闭嘴!你这个颠倒黑白、搬弄是非的小人!”

  “秋岩,不要!别踢了好不好?”

  夏雪平居然还在求我!

  “你就为了他,放下你自己的身段和尊严来求我?”

  我不敢相信我看到的一切、听到的一切……

  一时间,我忘记刚刚被艾立威打断之前,我要说的那半句话是什麽了,于是只好对夏雪平说道:“我记得问过你,问过你你爱他麽;你当时还很痛苦地告诉我,你说你不知道!——我还真以为,你是真的不知道;你现在……你现在还好意思说自己不知道吗?还说麽!你不是说不知道麽!”我对著夏雪平痛心疾首地叫喊著:“你早告诉我你爱他不就完事了吗!——为什麽你就不敢说一句你爱他呐?为什麽呐!你为什麽还要反过来浪费我对你的感情呢!——我再问你一遍,你跟他睡在一起,是不是因为生死果?”

  “我……我不清楚!我不清楚究竟是怎麽回事!我都不清楚到底是……”

  “你还跟我装糊涂!”我不等夏雪平说完话,直接对她怒喝道,“还跟我装糊涂,夏雪平?——不知道!不清楚!你是不是要用这样的话语唬弄我一辈子啊?”

  她撇著嘴巴,皱著眉看著我,泣不成声。

  ——在我面前,曾经有很多女人哭泣过,这其中包括夏雪平也包括夏雪平;无论当时我对她们的态度如何,我很清楚,实际上我在心里已经心软了;但是这次,哭泣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用途了……

  ——因为这一次,真正受委屈的那个他妈的是我!

  “你在为他掉眼泪是麽?你在为他掉眼泪!——你把眼泪给我憋回去!夏雪平,你少在我面前哭!你是个坚强的女人,你从来就不怎麽会哭!你别他妈为了他跟我在这哭——你是要用你的眼泪来进一步地侮辱我,对麽?你是为了侮辱我才哭的,对吗!”

  我对著夏雪平厉声喝道。

  可是眼泪这东西,哪里是说憋回去就憋回去的……

  被我这麽一吼,夏雪平反倒哭得更委屈、更厉害了。

  “可以的,夏雪平,你的心真狠!”看著嚎啕大哭的夏雪平,我控制著自己的呼吸,对夏雪平说道,“夏雪平,我祝你幸福——我祝你们俩幸福;从今天开始,我跟你,夏雪平,咱们俩恩断义绝!你就好好地,跟你这个可爱的贱男人过你的小日子吧!——你爱听他给你讲的笑话、喝他炖的鸡汤!你愿意接受他的照顾!你愿意接受他的表白!你愿意跟他上床!从此以后,夏雪平,咱们俩,谁也不用认谁!”

  说完,我放开了夏雪平的下巴,像扔掉一个破掉的布娃娃一样,把她丢在了床上。

  一直以来,我都在尽心尽力地照顾她、维护她、深爱著她——当然我所知道,我有我任性的地方,也有我做得不周到的地方;可她非但不接受、不领情,还用这种方式来践踏著我对她的爱……

  从我进入市局后,成为她手下的一名警员以来,夏雪平在我心中逐渐建立起的那个完美的女强人、女超人的形象,现在彻底崩塌。

  我看了一眼倒在地上,跟一隻快要死掉的狗一样的、鼻子歪掉、下巴也变形了的艾立威,咯出一口浓痰,整整好好地吐在了他的脸上。

  我走到了门口,看著刚刚被我一著急丢在地上的那盒李香兰的CD。——我本以为,在我离开的这两天多以后,给我换回来的,会是一手沁凉芬芳的《夜来香》;——我本以为,我可以趁著自己休假这天,跟夏雪平共同去哪个浪漫的地方一起散散步、游玩一圈,或者我也可以在她的这个住处多陪陪她;——我本以为,她给我的答案,如果不是甜蜜的恋爱,最糟糕也不过她拒绝我,然后一切归零,我再努力,跟她重新开始,我依旧可以“滴水石穿”;可现在,一切美梦,全都幻灭。

  她已经是别人的了。

  我相信水滴石穿;

  但是现在,滴水还在,石头却被人挖走了。

  于是滴水,就成了滴血。

  同样是在她家门口,如果说上一次段亦澄的那个吻,是为了探案、是生死存亡关头的应激反应;那这一次,她跟艾立威在床上的同眠共枕,又是什麽?

  我已经不想知道了。

  或者说,我应该知道了。

  我已经心如死灰。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端起手枪,“砰、砰”两枪,直接把那张CD彻底打得稀烂……

  那两枪,每一枪其实都打在了我的心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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