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叔叔？”花时云有?些讶异,问道：“那你的爹娘呢？”
姬明月道：“都不在了。”
花时云沉默片刻，伸手又摸了摸她的头，道：“先生的爹娘也不在了,叔叔对你好么？”
姬明月点点头,一说起谢轻寒,她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像晨星一般熠熠,充满了欢喜,花时云放下心来,笑吟吟问道：“那这只小泥猫也是他送的么？”
姬明月声音轻快地道：“是叔叔送的。”
花时云顿时了然,道：“既然如此，下?回那吴讲书再让你出来,你就索性来我这里,我教?你学琴。”
姬明月答应下?来,在一旁安静地看花时云抚琴,琴音清雅和润,恬淡悠远,时间过得很快，待到日上中天,她才想起什么,站起身来，花时云问道：“要去用膳了？”
姬明月点点头，花时云微笑道：“去吧。”
她这才快步离开，顺着幽静的竹林小径走出去,直接往随园的大门口而去，今天来送饭的果?然是三虎子，姬明月有?些失望,三虎子咧嘴笑起来，道：“香雪姐姐说，给你蒸了鸡蛋，你若喜欢就吃，不喜欢就不吃，可别吃坏了。”
姬明月哦了一声，在确定谢轻寒没来之后，她就显得兴致缺缺，吃力地提起食盒往随园走，卖过门槛的时候险些绊了个跟斗，旁边突然伸出来一只手将她及时拉住：“小心！”
那个女孩儿声音清脆好听，姬明月转头看去，只能看见?对方朱砂色的腰带，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她慢吞吞地仰起头，然后就看见?了那女孩的模样，她生了一张鹅蛋脸，细长的柳叶眼，眼角飞翘，长眉如墨，眼神清亮，穿着一身青黑色的衫子，领口和襟口都滚了一道朱砂色的边，上面以银线绣了花纹，红黑相衬，透着一股子英气勃勃的美，笑起来时露出洁白的皓齿，叮嘱道：“小心些，可别摔了。”
姬明月双手提着食盒，点点头：“谢谢。”
一本正经的小模样实在是可爱极了，那女孩儿十分有?兴趣地笑道：“怎么看起来这么小，你几岁了？”
姬明月道：“七岁。”
女孩儿道：“那就是还在蒙堂里读书了？”
姬明月点点头，女孩便道：“正好顺路，我帮你带过去吧。”
姬明月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食盒就被拎走了，她只好道了一声谢，迈着小步子跟了上去，大约是为了配合她，女孩也放缓了步子，与她说话：“从前没见过你，是最近才来随园读书的？”
姬明月道：“昨日来的。”
女孩好奇问道：“你家里人放心你一个人来？”
姬明月点点头，女孩笑道：“也是，你瞧着很乖，叫什么名字？”
姬明月乖乖地回答了，女孩越看越喜欢，便道：“我叫李寒君，日后在学堂里遇到了什么麻烦，可以来弈堂寻我。”
姬明月有?些懵然，任是她再聪慧，也想不明白一个初次见面的人，为何对自己如此热情，但是她一贯沉默少言，这会儿便想着应付她，点点头：“好。”
正说话间，蒙堂到了，李寒君停下?来，道：“我送你进去？”
姬明月婉拒道：“多谢你，我自己来吧。”
李寒君只好把食盒递给她，顺便摸了摸她玉白的小脸，笑眯眯道：“好可爱。”
猝不及防被占了便宜的姬明月丝毫不知，茫然回视，清澈的大眼睛里透出几分疑惑，李寒君恨不得再摸几下?，但是因着怕吓到对方，只能作罢，摆了摆手：“进去吧。”
姬明月乖乖听话，与她道别之后，这才双手提着食盒，踏进了蒙堂的门槛，小小一个身影很快消失在海棠花树后，李寒君怅然若失，她早盼着有?一个小妹妹，今日碰到的姬明月简直就是照着她心里头的模子长的，可惜了，不是她家的，令人遗憾。
姬明月去前堂用膳的时候，蒋梦儿跑过来，幸灾乐祸地道：“讲书说了，你既然不听课，以后上课也不许进书斋，书斋里没有你的位置了。”
姬明月愣了一下?，她突然想起什么，放下勺子就往书斋的方向跑，原本她的书案果?然已经被占了，上面摆着一枝海棠花，是蒋梦儿搬了回来，姬明月的目光快速逡巡，总算是在墙角发现了她的书箱。
她松了一口气，把书箱打开看看，里面的东西都没动过，小墨龟还好端端地待在陶罐子里，悠哉悠哉地划水玩儿。
姬明月把书箱背起来，回到前堂，蒋梦儿正在桌边做什么，见?了她来，立即缩回了手，很快又理直气壮地道：“可不是我要占你的位置，讲书说让我搬过去的。”
姬明月不理她，拿起勺子准备继续吃粥，旁边忽然传来一个女孩儿柔柔的声音：“姬明月，你别吃了，刚刚蒋梦儿用海棠花树枝在你的粥里头搅了一下?。”
说话的是她昨日的同桌傅文婧，蒋梦儿恼羞成怒道：“你不要胡说，我没有！”
姬明月握着勺子，盯着面前的粥碗看了看，然后用勺子搅了搅，雪白的粥里除了些熬烂的参须以外?，还有?一小片碧绿的叶子，果?然如傅文婧所说，这粥不能吃了。
蒋梦儿见事迹败露，丝毫不心虚地狡辩道：“我看你走了，就以为你不吃了，谁让你把饭放在这里吃啊？我又不是故意把海棠花放进去的。”
她说完，还扬起下?巴道：“吃得那么慢，活该。”
傅文婧小声道：“蒋梦儿你太过分了。”
“就是！蒋梦儿就知道欺负人。”
旁观了事情发生经过的几个学生也跟着指责，蒋梦儿冲她们翻白眼，道：“要你们吱哇乱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她说完，把海棠花一扔，扬长而去，姬明月看了看没怎么动过的粥，把碗勺收拾放回食盒，傅文婧主动道：“姬明月，你要不要吃我的饭？”
姬明月摇摇头，轻声道了谢，然后把食盒收起来放好，午膳时间过后，吴讲书再来蒙堂，看见?姬明月时，表情立即沉下?来，用戒尺指着门口命令道：“出去。”
所有?人都齐刷刷看过来，姬明月一声不吭，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了书斋，在窗下?站好，听着吴讲书带学生们念岁时篇的最后一段：“韶华不再，吾辈须当惜阴，日月其除，志士正宜待旦……”
天空传来一阵鸟儿啾鸣，姬明月透过海棠花隙循声望去，只看见?数只雀儿扑扇着翅膀，掠过湛蓝的天空，投下?如烟一般的轻影。
到了傍晚，酉时初的时候，学堂下?学了，姬明月背着书箱，站在随园的大门口翘首以盼，直到车马人潮都散去了，她才看见?熟悉的马车，连忙奔了过去，谢轻寒下?了车，正好将她接住抱起来：“蘩蘩！”
姬明月搂住他的脖子，清澈的大眼睛弯起，像月牙一般漂亮可爱。
“蘩蘩等多久了？”
姬明月想了想，道：“没有很久。”
怎么可能没有?很久，随园门口的学生都走光了，谢轻寒知道她懂事，也不拆穿，心疼道：“我们回去了。”
姬明月乖乖点头：“嗯！”
……
到了夜里，谢轻寒照例陪着姬明月念书写字，门被轻轻叩响了，他的声音一顿，把笔交给姬明月，道：“我去看看，蘩蘩自己写。”
姬明月捉着笔，继续练她的字，谢轻寒起身去开门，只见婢女香雪站在外面，他低声问道：“什么事？”
香雪有些担忧地道：“三爷，表小姐的病是不是又发作了？”
谢轻寒的心中一紧，道：“什么意思？”
香雪道：“表小姐中午的粥和菜都没动过，是不是奴婢今日做的不合胃口？”
谢轻寒的剑眉微微皱起，道：“我去问问她，你先去吧。”
“是。”
香雪走后，谢轻寒才回了屋子，姬明月正跪坐在椅子上，拿着笔认真练字，烛火高燃，将她的影子投落在墙上，瘦瘦小小的。
谢轻寒走过去看了一眼，便知道她是在默写岁时篇，也没出声，只是看着，直到姬明月写累了，停下?笔来看他：“叔叔。”
“嗯，蘩蘩写得很好，”谢轻寒微笑着夸赞道：“一个字都没错。”
姬明月抿着唇，眉眼有些高兴的模样，谢轻寒让她歇一会，然后问道：“蘩蘩今天中午没吃饭，会不会饿？”
姬明月犹豫了一下?，摇摇头，她很少有?觉得饿的时候，一顿饭不吃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
谢轻寒轻声问：“蘩蘩是吃不下?吗？”
姬明月垂着眼帘，长长的睫羽在烛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微光，快速地眨动了几下?，她小声道：“今天中午不饿。”
谢轻寒微微皱着眉，他的沉默在姬明月看来，显然是一种责备，她立即抬起头来，保证道：“叔叔，我明天一定好好吃饭。”
她明亮的眼中透着几分不安，谢轻寒轻轻叹气，摸了摸她的头，道：“我不是生你的气，若是觉得粥吃腻了，明天让香雪给你做一些别的，糕点和包子好不好？”
姬明月点点头：“好。”
……
次日，姬明月去了蒙堂，这次不等吴讲书说，她自己就去了书斋的窗户下站着，如今吴讲书已经视她为无物了，只作没有这个学生，懒得再说半个字，用戒尺敲了敲书案，道：“都把书拿出来，今日讲朝廷篇，三皇为皇，五帝为帝，以德行仁者王，以力假仁者霸……”
姬明月捏着袖子里的小泥猫，听过一遍，她照例离了蒙堂，往竹林雅斋而去，听花时云传授了半日的琴理，如此一个上午过去，方才去到随园门口拿膳食。
三虎子道：“小姐，香雪姐姐说了，让你千万吃一点，别饿坏了。”
姬明月哦了一声，拎着食盒进了大门，才走没多久，她就感觉到手上一轻，食盒被人接了过去，紧接着一个含笑的女孩声音传来：“小明月，好巧呀。”
姬明月仰头看去，果?然是李寒君，她身边还跟着几个女孩儿，皆是好奇地看过来：“寒君，她是谁？”
“看起来好小啊。”
李寒君清了清嗓子，对同伴道：“是我昨天遇见?的小孩儿，你们快看她，可不可爱？”
姬明月报以一脸的懵然。
作者有话要说：李寒君：啊啊啊这就是我梦中妹妹的模样，快夸她可爱！
谢轻寒：可爱，是我家的小蘩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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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时云沉默片刻，伸手又摸了摸她的头，道：“先生的爹娘也不在了,叔叔对你好么？”
姬明月点点头,一说起谢轻寒,她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像晨星一般熠熠,充满了欢喜,花时云放下心来,笑吟吟问道：“那这只小泥猫也是他送的么？”
姬明月声音轻快地道：“是叔叔送的。”
花时云顿时了然,道：“既然如此，下?回那吴讲书再让你出来,你就索性来我这里,我教?你学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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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明月点点头，花时云微笑道：“去吧。”
她这才快步离开，顺着幽静的竹林小径走出去,直接往随园的大门口而去，今天来送饭的果?然是三虎子，姬明月有?些失望,三虎子咧嘴笑起来，道：“香雪姐姐说，给你蒸了鸡蛋，你若喜欢就吃，不喜欢就不吃，可别吃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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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孩儿声音清脆好听，姬明月转头看去，只能看见?对方朱砂色的腰带，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她慢吞吞地仰起头，然后就看见?了那女孩的模样，她生了一张鹅蛋脸，细长的柳叶眼，眼角飞翘，长眉如墨，眼神清亮，穿着一身青黑色的衫子，领口和襟口都滚了一道朱砂色的边，上面以银线绣了花纹，红黑相衬，透着一股子英气勃勃的美，笑起来时露出洁白的皓齿，叮嘱道：“小心些，可别摔了。”
姬明月双手提着食盒，点点头：“谢谢。”
一本正经的小模样实在是可爱极了，那女孩儿十分有?兴趣地笑道：“怎么看起来这么小，你几岁了？”
姬明月道：“七岁。”
女孩儿道：“那就是还在蒙堂里读书了？”
姬明月点点头，女孩便道：“正好顺路，我帮你带过去吧。”
姬明月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食盒就被拎走了，她只好道了一声谢，迈着小步子跟了上去，大约是为了配合她，女孩也放缓了步子，与她说话：“从前没见过你，是最近才来随园读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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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明月有?些懵然，任是她再聪慧，也想不明白一个初次见面的人，为何对自己如此热情，但是她一贯沉默少言，这会儿便想着应付她，点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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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不及防被占了便宜的姬明月丝毫不知，茫然回视，清澈的大眼睛里透出几分疑惑，李寒君恨不得再摸几下?，但是因着怕吓到对方，只能作罢，摆了摆手：“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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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明月把书箱背起来，回到前堂，蒋梦儿正在桌边做什么，见?了她来，立即缩回了手，很快又理直气壮地道：“可不是我要占你的位置，讲书说让我搬过去的。”
姬明月不理她，拿起勺子准备继续吃粥，旁边忽然传来一个女孩儿柔柔的声音：“姬明月，你别吃了，刚刚蒋梦儿用海棠花树枝在你的粥里头搅了一下?。”
说话的是她昨日的同桌傅文婧，蒋梦儿恼羞成怒道：“你不要胡说，我没有！”
姬明月握着勺子，盯着面前的粥碗看了看，然后用勺子搅了搅，雪白的粥里除了些熬烂的参须以外?，还有?一小片碧绿的叶子，果?然如傅文婧所说，这粥不能吃了。
蒋梦儿见事迹败露，丝毫不心虚地狡辩道：“我看你走了，就以为你不吃了，谁让你把饭放在这里吃啊？我又不是故意把海棠花放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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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傍晚，酉时初的时候，学堂下?学了，姬明月背着书箱，站在随园的大门口翘首以盼，直到车马人潮都散去了，她才看见?熟悉的马车，连忙奔了过去，谢轻寒下?了车，正好将她接住抱起来：“蘩蘩！”
姬明月搂住他的脖子，清澈的大眼睛弯起，像月牙一般漂亮可爱。
“蘩蘩等多久了？”
姬明月想了想，道：“没有很久。”
怎么可能没有?很久，随园门口的学生都走光了，谢轻寒知道她懂事，也不拆穿，心疼道：“我们回去了。”
姬明月乖乖点头：“嗯！”
……
到了夜里，谢轻寒照例陪着姬明月念书写字，门被轻轻叩响了，他的声音一顿，把笔交给姬明月，道：“我去看看，蘩蘩自己写。”
姬明月捉着笔，继续练她的字，谢轻寒起身去开门，只见婢女香雪站在外面，他低声问道：“什么事？”
香雪有些担忧地道：“三爷，表小姐的病是不是又发作了？”
谢轻寒的心中一紧，道：“什么意思？”
香雪道：“表小姐中午的粥和菜都没动过，是不是奴婢今日做的不合胃口？”
谢轻寒的剑眉微微皱起，道：“我去问问她，你先去吧。”
“是。”
香雪走后，谢轻寒才回了屋子，姬明月正跪坐在椅子上，拿着笔认真练字，烛火高燃，将她的影子投落在墙上，瘦瘦小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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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蘩蘩写得很好，”谢轻寒微笑着夸赞道：“一个字都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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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明月犹豫了一下?，摇摇头，她很少有?觉得饿的时候，一顿饭不吃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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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明月垂着眼帘，长长的睫羽在烛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微光，快速地眨动了几下?，她小声道：“今天中午不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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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明月点点头：“好。”
……
次日，姬明月去了蒙堂，这次不等吴讲书说，她自己就去了书斋的窗户下站着，如今吴讲书已经视她为无物了，只作没有这个学生，懒得再说半个字，用戒尺敲了敲书案，道：“都把书拿出来，今日讲朝廷篇，三皇为皇，五帝为帝，以德行仁者王，以力假仁者霸……”
姬明月捏着袖子里的小泥猫，听过一遍，她照例离了蒙堂，往竹林雅斋而去，听花时云传授了半日的琴理，如此一个上午过去，方才去到随园门口拿膳食。
三虎子道：“小姐，香雪姐姐说了，让你千万吃一点，别饿坏了。”
姬明月哦了一声，拎着食盒进了大门，才走没多久，她就感觉到手上一轻，食盒被人接了过去，紧接着一个含笑的女孩声音传来：“小明月，好巧呀。”
姬明月仰头看去，果?然是李寒君，她身边还跟着几个女孩儿，皆是好奇地看过来：“寒君，她是谁？”
“看起来好小啊。”
李寒君清了清嗓子，对同伴道：“是我昨天遇见?的小孩儿，你们快看她，可不可爱？”
姬明月报以一脸的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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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轻寒：可爱，是我家的小蘩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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