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锋_第125章_夺锋
笔趣阁 > 夺锋 > 夺锋_第125章
字体:      护眼 关灯

夺锋_第125章

  宁越听了他这句话,并不与他论辩,双目微微眯起,充满杀气,冷冷看来,竟是对他动了杀机。

  飞锋见状心念一转,想道,葬堂要牵制沈夺,必不肯杀我,章文卿若也是葬堂中人,暴露身份逃跑就是了,宁越何至于对我起杀心?现在这情状,倒真像是不愿坏他名声一般。

  他想到此,微微一笑,站稳身体,抽出霜河剑掣在手中,对宁越道:“你我便来拼一拼,看谁最后有命去章文卿面前说话。”

  宁越似有所触,虽然仍是盯着飞锋,双目寒光不减,胸口却剧烈起伏,呼吸也稍显混乱,像是陷入极其为难的境地。

  飞锋本来就是激他,见他现出这样矛盾的神色,心知不可逼他太过,不然说不得便要落个狸力那样的下场,于是声音放缓,慢慢道:“葬堂的命令,必然是将我生擒,你杀了我,便是违命,赤胆忠心发作起来,你便再见不到章文卿啦。”

  宁越牙关紧咬,盯着他只是不说话。

  飞锋又道:“你若不杀我,又怕留着我这活口,牵连章文卿,是不是?”

  宁越似是被他说中心事,微微垂头,刘海遮住眼睛,看不到他的神情。

  飞锋道:“我不逼你,你有什么苦衷,尽可对我说出。”想了想,道,“我也识得一位葬堂中人,他虽是异兽,却待我不错,你不也知道的?”

  宁越表情丝毫未改,看着他道:“他待你不错,你却刺他一剑,这我也知道!”说罢冷冷一笑,“你这样狡诈,若是生擒,只怕反而要对我葬堂不利,今日杀了你,不算背叛!”

  话音未落,早已拔身而起,双手若爪,直向飞锋扑来。

  飞锋掣剑便挡,宁越虽然一双肉掌对他利刃,却占了步法灵动的光,在这树枝之上如履平地,瞻之在前,忽焉在后。飞锋只觉眼前身影乱飘,再难分辨宁越位置,只得将一柄长剑舞得如一团银光,将自己牢牢护住。

  他一边与宁越缠斗,一边觉得宁越最后那句话十分不对劲,但是到底如何不对劲,却又实在想不出来,但心中又觉得这个问题十分重要,若是想通了,只怕便能解决一个极大的问题。

  他皱着眉头,一边舞动长剑,一边再要细细想去,这稍一恍神的工夫,便听忽的一声,竟被宁越抢到身前,一手成抓,向他咽喉抓来,再想躲避,已是不及!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不远处忽然有人大叫一声“住手!”

  宁越听到这人声音,动作忽然凝滞,双目犹自怒视飞锋,右手却停在半空,竟抓不下来。

  飞锋松了一口气,便要向后跳开,去落在别的树枝上,但他所站树枝并不粗大,宁越要近身杀他,便与他距离极近;这少年此时又极为警惕,飞锋微微一动,宁越双目便凶光一闪,右手灌注内力,猛向他咽喉抓来!

  宁越固然警惕,飞锋也十分机警,宁越一动,他便猛向后仰,手中霜河剑同时刺出,直向宁越小臂。

  便听“当”的一声,一物带着一道白光疾冲而来,正正撞在霜河剑上。飞锋刺宁越小臂本来就是虚招,意在迫他退却,并未使用全力,这物事来得既快又力大,竟然撞得飞锋脱手,霜河剑与那物事俱都向树下落去。

  宁越之前确实被他这虚招阻得停了一停,眼见他利刃掉落,眼睛一亮,倾身向前,对着飞锋喉部又是一招。

  飞锋正躲得狼狈,便见一道黑影从东北方飞跃而来,一边过来,一边又大喊着“住手!”转眼已到树上,伸手便抓住宁越后领将他拉开,另一手一探,便抓住飞锋手腕,急急道:“小宁越,秦兄弟,请二位莫要‘同室操戈,自相鱼肉’,不然便是‘聚六州四十二县铁’,铸成大错啊!”

  他一看便是赶路甚急,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一手提着宁越,一手捉着飞锋手腕,两只手都累得发抖。

  他这般功力,贸然冲到过招的高手之中,十分危险,若非宁越飞锋见到他都收了攻势,只怕这人便先要做了屈死的冤魂。然而在这样的情状下,却还要引经据典,无一句无来历,做出这样不合时宜的酸腐之态的,自然便是章文卿。

  飞锋见他一来,宁越狂躁之态顿减,略略放下心来,又听他一句话便用了两个典故,令人听得半懂不懂,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正色看着他道:“三四里外便有敌人在,你要说什么便干脆些,不然他们追来,咱们三个,谁也逃不脱。”

  宁越听他这话说得虚假,皱眉道:“什么敌人?你们是一伙的!”

  章文卿却果然从善如流,干脆起来,道:“小宁越,我的峨眉刺与秦兄弟的长剑适才都掉落树下,你去寻来,之后便在附近观望,若有人近,再来报信。”

  他左手还提着宁越衣领,说完这话便松手轻推,宁越虽然一脸不满,却仍是顺势后仰,向树下跌去,在半空中身体一翻,轻轻巧巧落在地上,一点声音也无。

  章文卿这才松开飞锋的手,笑了笑道:“我一路追得急,现在累得很,对不住秦兄弟你,要先坐下了。”说罢便低身去坐在这树枝上。飞锋长剑虽失,剑鞘却在,抱鞘而立,一边看着他坐下,一边道:“你叫我‘秦兄弟’,是怎么回事?”

  章文卿似是连抬头看他的力气都没有了,低着头道:“你是故秦氏家主秦逸之子,这件事我早便知道了。”顿了顿,道,“此事与宁越的事情颇有关联,说来话长,须从十几年前讲起。”

  飞锋微微叹气,道:“那你便长话短说吧。”

  章文卿道:“我与霜河君自少年时便结为知交,他什么都不瞒我,连那天对你讲述的往事,我也早就知道了。”看了飞锋一眼,道,“他父亲是葬堂之主,最终却惹来大祸,因此他不但痛恨江梧州,更痛恨一切魔教,立志扫清天下,安定武林。所以他自年少时便广交各门派的英杰人物,共图大志。”

  飞锋道:“你便是那时与他结为知交的,对么?”

  章文卿点点头:“他是武林盟主得意门徒,而我在峨眉年青一代的弟子中,地位并非最高,他却丝毫不在意身份之别,对我青眼相待,就连之后他大破燕子楼,名震天下,也未因此对我有丝毫怠慢,这样的品格气度,令我十分感佩,誓死追随。”

  飞锋哦了一声,又道:“之前你和圆晦大师被葬堂杀手围困,去助你们解围的萧绛,也是那时认识的么?”

  章文卿愣了一下,道:“你说燕山萧氏的二公子么?我与他并不熟识,当时他携一只铁羽雄鹰助我二人退敌,之后又匆匆离开,我并不及细问缘由,不过听说他也与霜河君交好,自然便是得了霜河君命令,来相助我二人的吧。”

  飞锋眉头皱起,想道,萧绛与沈夺一路,自然是见不到霜河君的,他救助章文卿,显然是自己的意思,也得到了沈夺首肯,绝不是霜河君命令的缘故。怎么萧绛与章文卿都是霜河君的知交,彼此却竟不熟识,连对方为何而来也不清楚么?这样一想,心中忽的有些悚然,想,萧绛虽然出身燕山萧氏,却是次子,在家族之中地位也并非最高,这与章文卿何等相像!难道霜河君这十数年来,遍寻一些颇有能力、性格正直、需要提携的武林中人,示以恩义,令他们对自己极为忠诚么?

  便听章文卿接着道:“我愿为知己效力,霜河君也极为高兴,我们在川蜀一带布置暗哨,几年里很是做了些事情,但有一件事情,我们始终也解决不了。”他微微皱起眉头,继续回忆道,“我们虽然有几次抓到葬堂部众,但他们全都服食了赤胆忠心,对葬堂稍有背叛之心,便会发疯而死。我们什么消息都问不出来,十分着急。于是我们带着这些人的尸体,暗中向几位神医名医求问,却毫无结果。后来还是霜河君请到了唐门的唐郅,他看都没看这些尸体一眼,便道,只是心中想想,便会狂性大发,天下哪有这样的药物?退一步想,若真有这样的药物,江梧州何不多多制造,将天下人都变作他的走狗,偏偏要谨慎使用,轻易不给手下服食呢?因此他得出结论,这‘赤胆忠心’恐怕只是障眼法,真正起作用的,极有可能是摄魂术。”

  飞锋颇为吃惊,愣了一愣,才道:“你是说用妖法摄人心智,控制别人所思所想么?我小时候倒是听人说起,说有番僧会这样的妖术,还以为只是传说故事,竟然是真的?”顿了顿,道,“这法子既能令他人心智被控,那施法一定极为损耗自身体力,若是真的,就难怪江梧州这样谨慎了。”

  章文卿道:“我们自然也是半信半疑,正好那时霜河君得到可靠的消息,说逍遥派一名弟子其实是江梧州派到我中原武林的奸细。霜河君推断,江梧州既然肯让这人远离葬堂、与我中原仁义之辈朝夕相处,必然是令他服食‘赤胆忠心’,受过摄魂术的。于是我们便商定,暗中接近此人,一探‘赤胆忠心’的究竟。”

  飞锋点了点头,道:“这人自然便是宁越了。”

  章文卿面上微微露出微笑,只一瞬便消失,道:“逍遥派与我峨眉同在七大正派之列,每年都有礼节往来。以我身份,本不够资格做使者,因了霜河君大力提携,掌门师伯果然令我前去洞庭。我到了逍遥派,很快便见到宁越……”他似是说得有些累,又似是再想怎样说,停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我与他慢慢接近,暗中套话,渐渐地,对他的来历也差不多猜到了七八分。他年龄很小时便被派出,在逍遥派数年,因为天资聪颖,不但精通逍遥派多种武功,还被派中上下喜爱。他那时……他那时一边向往中原生活,一边又要时刻提醒自己不得背叛,日子过得并不好。”

  他说到这里,又停了一会儿,道:“我见他在人前虽然十分活泼,人后总是郁郁寡欢,便找到机会与他摊牌。唐郅曾说过,摄魂术虽然厉害、到死不能解除,但却有一个最大的漏洞,一旦被施过这妖法的人知道这漏洞,摄魂术便会失效了。”

  飞锋听到这里,忽然想起之前宁越动手要杀自己时说的话,啊了一声,接口道:“若是宁越虽然做出违背葬堂命令的事,但是心中却相信自己的做法并非背叛,自然不会发疯而死,摄魂术自然失效,是这样么?”

  章文卿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想了想,道,“我与宁越摊牌时,便是先多次灌输他‘假如我发现了某人一个不好的秘密,是因为我自己聪明,和这个某人没有关系,这个某人也没有背叛任何人’,等他接受了,才告诉他我发现了他的身份,并且对他说‘我现在把我的发现告诉你,若我说得对,你便反驳我,这样自然不是背叛;若我说得不对,你便点头,这样的行为乃是大大的忠诚,自然也算不上背叛’。”

  飞锋十分惊诧,道:“这样不是自欺欺人?行得通么?”

  章文卿微微一笑,道:“他心中矛盾多年,一直十分痛苦,我说的这个方法,一举两得,乃是打开他心结的不二法门,自然大大行得通。我用这方法从他口中问出许多葬堂消息,他却丝毫无恙。所以那之后,宁越便想了办法,一直跟在我身边,无论是什么事,我总能帮他想出各样‘自欺欺人’的借口。”

  飞锋低头思索片刻,道:“之前我们遭遇葬堂杀手,宁越能对自己人下杀手,也是你的缘故么?”

  章文卿笑叹一声,道:“我对他说过,你受了葬堂命令伪装成正道侠客,自然是越像越好,若有要动手杀葬堂中人的时候,便要想到这是为了取信于正道,不算背叛。”

  飞锋道:“难怪他不想与你分开,难怪我们遇到玄蜂时……”忽的皱眉,看向章文卿,“你们这样的‘自欺欺人’之法,每次都只能暂时解决眼前的问题,但若要长远生效,只怕极难。他与你相处时间一长,自己相信自己‘忠于葬堂,绝无背叛’的可能便越低,若有一日自己骗不了自己,不是发疯,便是与我们决然为敌。”

  章文卿低低一叹,道:“当年我从他口中问出消息之后,霜河君便也是如你这样说,他还因此……”

  章文卿停了停,似是不想说,飞锋沉声道:“霜河君要你杀了他,对么?”

  章文卿苦笑一声,道:“我与宁越接触的初衷,便是探出究竟、套得消息、杀他除害。但我与宁越相处既久,怎么忍心将他杀死?因而便向霜河君恳求,幸而霜河君乃是仁厚君子,竟同意了。”

  飞锋微微垂头,去看那剑鞘,心中暗叹,想道,他既然同意,那天为何要你与宁越分开行动?难道不是想要趁你不在,设法将宁越杀死?到那时,只怕还要想出一套谎言来欺骗你,令你相信宁越之死与他并无关系。唉,你对他这样崇敬,只怕他说什么你也信的。

  他沉默不语,章文卿也沉默片刻,才抬头道:“我让宁越带你先走,乃是不得已,虽然与你们约定了地方,心中十分不放心,便让圆晦大师先走,自己沿着你们离开的方向一路追来,果然宁越一路留了记号。虽然记号断断续续,好在我幸运,终于找到正确方向,勉力赶来。不然你伤了他,他伤了你,都是大错啊。”

  飞锋知道宁越虽然被萧绛点倒是佯装作态,但之前被阿十打晕塞进麻袋却必然是真的,他昏迷的那段路也自然是毫无记号。到宁越清醒后虽然发生了不少事情,但是时间算起来却并不算长,而在这时间内,章文卿四处寻找他所做的记号,显然是耗尽全力,也无怪乎他出现之时两只手都在发抖,更无怪乎他无法顾及形象礼仪,就这样坐到树枝之上与自己说话。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gdx.cc。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gdx.cc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