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卤鸡
东临抬头看了看中天，晚云如薄纱，透出隐约的月光，竹林逐渐明亮起来，他却眼眸微痛，迅速退入黑暗里，仿佛并不习惯这光明。
“合作可以，但告诉你们主子，前提条件是：我说什么时候动手才动手。”
“这……难道不是越快越好么？夜长梦多，天知道金氏查到了哪一步。”
男子下意识道，但想到眼前的少年是被称作“鬼”的存在，他又慌忙住嘴，暗道自己是不是嫌命太长了，神仙打架，哪有他操心的份儿。
东临沉默了。是应该越快越好，他没有一日不想着带她走，但是真到这一日了，他竟然觉得，是不是应该再玩玩？
他脑海里突然划过晚饭的一幕，从大牢里出来，有家回，家里有人等他回，案上有热腾的饭菜，有人对他笑，喊他洗手吃饭。
“东临，我们回家了。”那时，金明微转过头，包着两眼泪，向他轻道。
——我们？
突然就想多吃几顿晚饭了。
少年褐色的眸底氲开雾一般的迷茫，他捂住嘴，仿佛在拼命的压抑什么，发出颤抖的笑声：“我的满满，我只能再忍忍了……”
风动竹影斜，云开清辉现，人间重新笼罩在了鲛绡般的光明里，竹林里只有一盏灯笼，橘黄的一点，破开竹海的浪潮。
第二天，金明微起得早，金明律已经在院子里等着她了。
“满满，就我们两个去，贵贵在家。”金明律举了举手里的笼子，笼里三只走地鸡，正扯着喉咙打鸣。
金明微点点头，金明德自从出了那事儿后，情绪不稳定，家里都尽量避免她见外人，反正她的鸡他们带着，也是一样的。
“姐姐，堂少爷。”东临从另一边走来，抱着自己的鸡，有些不好意思，“是我睡过头了，教二位久等。”
“无妨，我也才起。昨儿玩得可开心？我见你灯笼了，大老晚才回来。”金明微想起什么，带了担忧，“有没有去节节峰，还有碧水潭？风景都不错！”
“倒没有去这些地方，只是随意走了走，反正风景都不错，也不拘于名胜。”东临笑笑。
金明微眉梢一扬：“怎么能随意呢？好不容易才得了假，不知道珍惜！下次再有假，我给你画张地图，标注都给你做好，路也都给你挑安全好走的……”
金明律在旁边揶揄：“满满啊，他又不是孩子了，出门还迷路不成？”
“他才十四岁！”金明微严肃道。
金明律来不及回答，东临就微红了脸，盯了一眼金明微：“……十四岁不小了，姐姐也是十四岁。”
金明微尴尬的笑笑，话虽如此，但重活两世，谁能理解她这颗老母亲的心？含着怕化了，捧着怕摔了，反正她觉得自己为老不尊，念头邪性得很。
这样不好，不好。
金明微把目光从东临身上费力的扯回来，走在了前面，金明律提着鸡笼跟上，东临却觉得缺点什么，频繁的往后看。
“姐姐，阿团姑娘不去？”
“她告了假，说今天有事。”
金明微解释，她和阿团几乎一块儿长大，她从来不问阿团告假的原因，反正人最后回来就行。
三人一行下山来，进入城里，东西市已经热闹起来了，摆摊卖菜的占了路两边，吆喝声划破晨曦，街边住家的柴扉打开，小娘子倚着门搔头，招呼着小贩买一碗馄饨，带红头绳的丫头穿行而过，挂着篮子叫卖茉莉花，雪白骨朵儿上还挂着露珠。
金明律叫住了丫头，挑选起茉莉花手串，转头问金明微：“我给贵贵买一串回去，她在家，我们却出来逛，怕她心里憋闷，你也要一串？钱我出了。”
金明微见那手串是棉线穿了茉莉花做成，如一串天然的珍珠，自然是心喜，遂点点头，结果金明律拿出钱袋，还没递钱出去，另一只手就伸了过去。
“那一串，我付了，你数数。”东临摊开掌心的铜板，朝金明微的手串努努嘴。
丫头连忙接过，笑道：“一串的钱够了，另一串谁付？”
东临别过头去，装没看到，金明律付了钱，哭笑不得的瞪了眼东临：“东子，你分得够清楚呀！”
“我叫东临。”东临正色纠正，然后走到了金明律和金明微中间。
三人穿过西水门便桥，路过马车衙市，最后来到成平街，找到一家写了“卤鸡代工”的幌子，幌子底下是前面开店，后面住家的铺子，三人还没踏进店，就见得掌柜的端了碗冲出来。
眼看着就要撞上，金明微眼疾手快，往旁边一侧，伸手抓住那掌柜后襟：“顺子叔！不做生意了？这是急着去哪儿？”
乐顺子身量矮小，讨喜的圆圆脸，还沾着两根鸡毛，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抬头见是金明微，把骂人的话咽了回去。
“哟，金大姑娘！您要处理鸡呀，得罪得罪！实不相瞒，我这早饭碗都来不及放，赶着去救人，不然我未来的娘子就没着落了！”
乐顺子尚未娶妻，但邻里都知，他眼馋的是隔壁家的黄姑娘，把杀鸡台子都搬到了离她家最近的地方，天天无比自信的，给她表演一手杀鸡绝活。
人家黄姑娘有没有动心是不知道，反正黄家的院墙加高了一层，还贴了萬善寺的黄符。
金明微耳膜一动，捕捉到救人两字：“黄姑娘出事了？”
“官差都到了！不说了不说了，再说人都要被带走了！金大姑娘，您把鸡笼子放那儿，我回来立马帮您卤！”乐顺子一拍脑门，放了碗，就急匆匆溜走了。
笼子里的鸡很配合的嚎了几声，金明律和他们大眼瞪小眼：“不然明天再来？我又要把鸡提回去？或者不做卤，做烧腊，另外找一家代工的？”
“不行，顺子家的卤味最好吃！”金明微斩钉截铁的打断，至于提回去，还是算了，昨晚鸡被拴在她房间里，满屋子鸡屎臭。
虽然祖母的心意是好的，但书院比不得乡下老家，东西往哪儿放，是个大问题。
这时，嘈杂的脚步声和议论声临近，乌泱泱的围观群众簇拥着官差，和一名女子从巷子里走出来，旁边还有乐顺子，扯着官差的衣袖哭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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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作可以，但告诉你们主子，前提条件是：我说什么时候动手才动手。”
“这……难道不是越快越好么？夜长梦多，天知道金氏查到了哪一步。”
男子下意识道，但想到眼前的少年是被称作“鬼”的存在，他又慌忙住嘴，暗道自己是不是嫌命太长了，神仙打架，哪有他操心的份儿。
东临沉默了。是应该越快越好，他没有一日不想着带她走，但是真到这一日了，他竟然觉得，是不是应该再玩玩？
他脑海里突然划过晚饭的一幕，从大牢里出来，有家回，家里有人等他回，案上有热腾的饭菜，有人对他笑，喊他洗手吃饭。
“东临，我们回家了。”那时，金明微转过头，包着两眼泪，向他轻道。
——我们？
突然就想多吃几顿晚饭了。
少年褐色的眸底氲开雾一般的迷茫，他捂住嘴，仿佛在拼命的压抑什么，发出颤抖的笑声：“我的满满，我只能再忍忍了……”
风动竹影斜，云开清辉现，人间重新笼罩在了鲛绡般的光明里，竹林里只有一盏灯笼，橘黄的一点，破开竹海的浪潮。
第二天，金明微起得早，金明律已经在院子里等着她了。
“满满，就我们两个去，贵贵在家。”金明律举了举手里的笼子，笼里三只走地鸡，正扯着喉咙打鸣。
金明微点点头，金明德自从出了那事儿后，情绪不稳定，家里都尽量避免她见外人，反正她的鸡他们带着，也是一样的。
“姐姐，堂少爷。”东临从另一边走来，抱着自己的鸡，有些不好意思，“是我睡过头了，教二位久等。”
“无妨，我也才起。昨儿玩得可开心？我见你灯笼了，大老晚才回来。”金明微想起什么，带了担忧，“有没有去节节峰，还有碧水潭？风景都不错！”
“倒没有去这些地方，只是随意走了走，反正风景都不错，也不拘于名胜。”东临笑笑。
金明微眉梢一扬：“怎么能随意呢？好不容易才得了假，不知道珍惜！下次再有假，我给你画张地图，标注都给你做好，路也都给你挑安全好走的……”
金明律在旁边揶揄：“满满啊，他又不是孩子了，出门还迷路不成？”
“他才十四岁！”金明微严肃道。
金明律来不及回答，东临就微红了脸，盯了一眼金明微：“……十四岁不小了，姐姐也是十四岁。”
金明微尴尬的笑笑，话虽如此，但重活两世，谁能理解她这颗老母亲的心？含着怕化了，捧着怕摔了，反正她觉得自己为老不尊，念头邪性得很。
这样不好，不好。
金明微把目光从东临身上费力的扯回来，走在了前面，金明律提着鸡笼跟上，东临却觉得缺点什么，频繁的往后看。
“姐姐，阿团姑娘不去？”
“她告了假，说今天有事。”
金明微解释，她和阿团几乎一块儿长大，她从来不问阿团告假的原因，反正人最后回来就行。
三人一行下山来，进入城里，东西市已经热闹起来了，摆摊卖菜的占了路两边，吆喝声划破晨曦，街边住家的柴扉打开，小娘子倚着门搔头，招呼着小贩买一碗馄饨，带红头绳的丫头穿行而过，挂着篮子叫卖茉莉花，雪白骨朵儿上还挂着露珠。
金明律叫住了丫头，挑选起茉莉花手串，转头问金明微：“我给贵贵买一串回去，她在家，我们却出来逛，怕她心里憋闷，你也要一串？钱我出了。”
金明微见那手串是棉线穿了茉莉花做成，如一串天然的珍珠，自然是心喜，遂点点头，结果金明律拿出钱袋，还没递钱出去，另一只手就伸了过去。
“那一串，我付了，你数数。”东临摊开掌心的铜板，朝金明微的手串努努嘴。
丫头连忙接过，笑道：“一串的钱够了，另一串谁付？”
东临别过头去，装没看到，金明律付了钱，哭笑不得的瞪了眼东临：“东子，你分得够清楚呀！”
“我叫东临。”东临正色纠正，然后走到了金明律和金明微中间。
三人穿过西水门便桥，路过马车衙市，最后来到成平街，找到一家写了“卤鸡代工”的幌子，幌子底下是前面开店，后面住家的铺子，三人还没踏进店，就见得掌柜的端了碗冲出来。
眼看着就要撞上，金明微眼疾手快，往旁边一侧，伸手抓住那掌柜后襟：“顺子叔！不做生意了？这是急着去哪儿？”
乐顺子身量矮小，讨喜的圆圆脸，还沾着两根鸡毛，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抬头见是金明微，把骂人的话咽了回去。
“哟，金大姑娘！您要处理鸡呀，得罪得罪！实不相瞒，我这早饭碗都来不及放，赶着去救人，不然我未来的娘子就没着落了！”
乐顺子尚未娶妻，但邻里都知，他眼馋的是隔壁家的黄姑娘，把杀鸡台子都搬到了离她家最近的地方，天天无比自信的，给她表演一手杀鸡绝活。
人家黄姑娘有没有动心是不知道，反正黄家的院墙加高了一层，还贴了萬善寺的黄符。
金明微耳膜一动，捕捉到救人两字：“黄姑娘出事了？”
“官差都到了！不说了不说了，再说人都要被带走了！金大姑娘，您把鸡笼子放那儿，我回来立马帮您卤！”乐顺子一拍脑门，放了碗，就急匆匆溜走了。
笼子里的鸡很配合的嚎了几声，金明律和他们大眼瞪小眼：“不然明天再来？我又要把鸡提回去？或者不做卤，做烧腊，另外找一家代工的？”
“不行，顺子家的卤味最好吃！”金明微斩钉截铁的打断，至于提回去，还是算了，昨晚鸡被拴在她房间里，满屋子鸡屎臭。
虽然祖母的心意是好的，但书院比不得乡下老家，东西往哪儿放，是个大问题。
这时，嘈杂的脚步声和议论声临近，乌泱泱的围观群众簇拥着官差，和一名女子从巷子里走出来，旁边还有乐顺子，扯着官差的衣袖哭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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