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纯黑_白天黑夜都要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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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纯黑

  宇文客说的时间并不长,最多也就五分钟,说完之后他几乎是瞬间就恢复了冷淡。

  他向众人作了作揖,表示不再参加接下来的击鼓传花,淡然走回九阶之上的席位。

  笑劲儿还没过的范小圆朝他招了招手,立刻有宦官上前在她的席边给他添了把椅子,宇文客过去落座,她往前凑了凑,压音赞叹:“你还有这本事!看不出来啊!”

  “……不许往外说。”宇文客轻道,“别让老师同学知道。”

  “为什么啊?!”范小圆诧异,“联欢会你能说一个多好啊!”

  宇文客沉默了一下,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些,“我学相声是因为我爷爷,他有阿茨海默,什么都不记得,跟他说话他也不理,就爱听个相声。”

  “哦……”范小圆面色微滞。

  宇文客继续道:“去年冬天,他去世了。”他说着哑哑一笑,又瞟了一眼底下的众人,“刚才是因为感觉被下套了,没别的才艺又不想示弱才说的。联欢会就……”

  “我知道我知道!”范小圆豪爽地拍了拍他的肩头,“回去我就当不知道这事儿!我嘴巴很严的!”

  他们说话的声音轻,麟德贵君那边听不见,但女皇的动作他看得到。

  他无声地缓了口气,别开目光,强作专心地欣赏底下的热闹,俄而连饮了两杯酒,在酒香弥漫中平复心神。

  宫宴到了亥时末刻才散,机警的宫人们在宴上早已不动声色地将女皇的一切举动和情绪都收在了眼底。

  于是,当女皇步出大殿时,王瑾堆着笑拱手询问:“陛下,您今日是去宇文御子那儿,还是按往年的规矩去贵君那儿?”

  这话说得可谓极其圆滑,既奉承了宇文客,又严谨地提到了“往年的规矩”。这要是陛下依旧吩咐召宇文客入侍,麟德贵君也不能怪御前没提醒了,谁也不得罪。

  “我……”范小圆听到一半的时候想说“我自己睡”,但后半句话,让她猛地噎住了声。

  按规矩,她今晚要去麟德贵君那里吗……?

  她的心情顿时纠结了起来。

  按照身份来说,她随心所欲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可以“自己睡”,也可以“去宇文客那里然后自己睡”。可是,作为一个略读过一些宫斗小说的人,她一瞬间就想到,如果这个时候她随心所欲,麟德贵君可能会有麻烦。

  故事剧情一般都是这样的!皇帝在该去睡皇后的日子没去睡皇后,该去看宠妃的日子没去看宠妃,然后对方在旁人眼里就会被认为是遭到了厌弃疏远,然后会处境艰难,再然后可能会黑化!

  范小圆不禁悄悄偏头扫了眼在她侧后两步远的麟德贵君。觉得他是个霁月清风般的男人,自肺腑地不想看他处境艰难,更不想让他黑化!

  再说,她无缘无故地穿越,原女皇现在在哪儿还不清楚,她还是不要随意打破人家定的规矩了。

  至于“召幸”麟德贵君之后如何不滚床单……反正以她至高无上的地位还是比较好解决的,麟德贵君肯定不能逼她。

  范小圆于是看向了麟德贵君:“贵君。”

  麟德贵君看过来,颔:“陛下。”

  “你看是……我去清云台还是你来至明阁?”

  麟德贵君微滞,随即眼里漫开笑意:“听陛下的。”

  “那我去清云台吧!”范小圆立刻拿了主意。

  清云台看上去比较大,屋子也比较多,更方便他们分开睡。至明阁那边的厢房太小了,而且充满女孩子闺房的气息,让贵君住他可能比较别扭。

  于是,范小圆以一种“老子在维持后宫平衡”的微妙帝王心情,和麟德贵君一起走进了清云台。

  他们一起穿过廊桥、穿过正殿,到寝殿门口时,她忽地脚步一滞扶住额头,接着将心一横,软绵绵地往后倒去。

  “陛下?!”麟德贵君一步上前把她扶住,范小圆闭着眼睛都能听出他语中的关切,“陛下怎么了?”旋即朝宫人喝道,“快传太医!”

  “不用!”女皇也一喝,转而声音又软下去,她蹙着眉说,“头晕,喝多了而已……酒劲儿上来了,早点睡就好。”

  她说着在麟德贵君胳膊上一撑,迷迷糊糊地又站稳身子,脚下趔趔趄趄地往床榻地方向去。

  麟德贵君紧紧跟在她身后护着她,只见她临到床边时扯了个哈欠,然后一头栽至床上,正好趴成了个对角线。

  “陛……”麟德贵君一开口又刹住声,侧耳倾听,觉她呼吸平稳。

  睡得这么快?

  麟德贵君哭笑不得,站在榻边怔了一会儿,蹲身帮她把鞋脱了,又扯过被子来给她盖好。转头吩咐宫人:“我去旁边睡。陛下如有什么事,你们及时叫我。”

  说罢他又看了看女皇因染了酒气而格外柔和的睡容,便转身走了。

  听到脚步声,女皇悄悄地抬了下眼皮,松气地目送他的背影远去。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世界欠朕一个奥斯卡。

  不远处的卧房里,麟德贵君沐浴之后又读了半个小时书才觉得困。但他刚准备睡,外面忽而响起一阵嘈杂,他不禁眉头一蹙:“怎么回事?陛下都睡了。”

  话音未落,却见几个宦官出现在门口,并不陌生的面孔使他呼吸一凝。

  为的那个作揖说:“贵君,摄政王召您一叙。马车已备好,请吧——”

  在房中侍奉的宦官顿时一慌,急切的目光投来:“贵君,陛……”

  “我这就去。”贵君边说边下了床,径自拿过外衣来穿,又一瞟那宦官,声音冷淡而不容置疑,“别扰陛下,没事。”

  于是,在中秋皎洁的月色下,马车从郊外的避暑行宫疾驰入京,又驰入皇城,在一座气派的府门前停下。

  麟德贵君步下马车,抬眸扫了眼府门,面无表情地随宦官入内。

  在府中最深处的一处小楼中,熏香缭绕,奢华精致的瓷器、金器摆满了多宝架。端坐案前的女子二十七岁,看起来却不过二十二三,面容姣好眉目娇俏,此时正打着哈欠读一本折子,柔弱妩媚的样子惹人醉心。

  门声轻轻响了一下,然后,有宦官走了进来:“殿下,麟德贵君到。”

  “让他进来吧。”摄政王声音轻松,甚至可以说是明快。接着她放下折子,正了正身,静等着麟德贵君进来。

  麟德贵君走进屋中,一揖:“殿下安。”

  “中秋安好啊,贵君。”摄政王微笑,顿声间,明亮的眼眸端详着他,口中连弯都没绕一下地直接道,“好好的团圆节,孤王这儿似乎少了些东西呢。”

  “……您是指陛下下赐的月饼。”麟德贵君也并没有假作不知,从容一揖,“陛下吩咐臣给宫中男眷分月饼。其他的,臣不清楚。”

  “嗯……”摄政王轻快地笑了一下,“是呢,到你手里的没分到孤王这儿,孤王不怪你。以你的身份,也还不配替陛下赐孤王东西。”

  然后,她美丽的笑容凝在朱唇上,接下来的话,一字一顿都透着森意:“孤王只想知道,你跟陛下说什么了?”

  麟德贵君头皮麻:“臣不明白殿下在说什么。”

  “那孤王说给你听好了。”摄政王歪了歪头,翻开一本放在案头的册子,曼声念了起来:“五月廿七,你借江南水患一事劝陛下应尽快亲政,关心灾民;六月十四……哦,就是孤王下令查办户部尚书收受贿赂的那天,你跟陛下说大权旁落得久了,人心涣散,收受贿赂的事才会多;月余之前,孤王提及为陛下册立元君,你又跟陛下说,理应尽快大婚、尽快亲政。”

  摄政王手里的折子啪地一合:“孤王再问你一遍——今天,你又跟陛下说什么了!”

  “今天,臣什么都没做。否则以殿下手眼通天的本领,岂会查不到?”麟德贵君讥嘲而笑,目光凌凌抬起,“至于之前的,殿下觉得臣说错了吗?陛下登基已愈七年,殿下您觉得,陛下仍不该亲政吗?”

  摄政王只笑吟吟地听着他说,待他说完,她用手支着下巴,呈现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贵君,你侍君多久了?”

  麟德贵君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怔,目中的凌厉稍稍压了下去,垂眸回道:“从陛下七岁开始,十年了。”

  “哦……”摄政王点了点头,“那你知道你最大的长处在哪儿吗?”

  她满眼的玩味令麟德贵君心生忿然,淡漠未语。

  “你命好。”摄政王轻笑出声,红菱般的嘴唇勾出了一道绝美的弧度。

  “要不是先皇亲口赞你,说你有什么‘先时的男子气概’还把你放到了陛下身边,就你凭你这样经年累月地挑拨孤王与陛下的关系,死一千遍一万遍也够了。”

  麟德贵君冷然不言,摄政王轻掩朱唇,慵懒地又打了个哈欠:“不过,你这副蔑视一切的样子,真叫人讨厌。”

  摄政王仍是那副笑吟吟的样子,染着朱红纤甲的手离开下巴,悠然地打了个响指:“押出去,笞背三十。”

  “殿下!”麟德贵君神色无畏,忿然而道,“您虽贵为摄政王,但臣好歹还是陛下亲封的贵君。”

  “哦?”摄政王妩媚的笑眼中漫出异彩,好似刚刚听到了一个很滑稽的笑话。然后,她一点戾气都没有的、轻言轻语地改了口,“打到他告罪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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