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六十二章(二更)_燃烧的扉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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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六十二章(二更)

  叶钊看她不像在撒谎,略松了口气。他故意捏了捏她有指印的脸颊,见她忍着不出声,呵笑一声,“看来不疼。”

  李琊去拉他的手,却被躲开,垂眸说:“我做了傻事。”

  “你做的傻事还少?说来听听。”

  “唐季飞……我看他跟不认识的人进了HUG,很神秘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直觉,我怕他惹麻烦所以找了过去。那些人疯了看见女人就上,他想放我出去,结果被怀疑是线人。”

  “线人?”

  “是不是很好笑,他居然会肯为警察做事。”

  叶钊听得窝火,抬眉道:“他人呢?”

  “我不知道,副队只说他很安全。”李琊抿了抿唇,试图解释“愚蠢”背后的动机,却被打断。

  “你就那么在意他?”

  “什么意思?”

  叶钊呼了一口气,尽力平静地说:“说不好听就是多管闲事。明知道可能有危险,以为自己很有能耐?想当然做事。”

  李琊看了他片刻,攥紧手心,咬牙说:“是,您多厉害,我就是作就是轴。”说罢扭头就走。

  她想到会受责备,却还是期待他能够理解,可是谁能够理解谁?他不会懂的。她当真高估他了,也太高估自己。

  陌生的街,两道长影错排平行,跃过下水道井盖,跃过落叶堆,对向行驶的自行车呼啦碾压过去。

  李琊在烟摊前停驻,玻璃柜里只有寻常的烟,更惹人不快。她索性不要薄荷烟了,挑了焦油含量比惯常吸的烟多一倍的红塔山。

  老板将一盒烟放在柜台上,叶钊立刻拿走,“一起的,再拿盒万宝路薄荷爆。”

  李琊伸手去抢,他抬高手臂令她垫脚亦无法够着。她顾不上有旁人在场,小孩似地跺脚,“抽烟也要管!你什么都要管!”

  他一边付钱一边说:“嗯,跟你学的,妇唱夫随。”

  她说不出话来,拿起万宝路就走。

  叶钊掌住她肩头,轻松地迫使她别过身来。不等她反应,他挑起土星打火机的链条,弯腰靠近。

  煤油的火花擦亮,离她下巴尖不到一支烟的距离,真的能将她灼烧似的,她心跳漏了一拍,怔然地看着眼前的人。

  他唇间衔着烟正就火点燃,却未垂眸看火,而一直注视着她。深褐的眸里火星跃动,仿佛他不是在点烟,而是在吻这火,吻她的眼睛,吻她的心。

  转瞬即逝的一秒,火星垂回去,轻轻撞击她胸肋骨,他直起身来。

  李琊后退两步,转身朝前走,低声咒骂的同时拆开烟盒塑封,摸出烟来点燃。

  叶钊亦步亦趋,悠然道:“听不见,骂大声点儿。”

  李琊咬着过滤嘴,唇齿与鼻腔充斥薄荷味儿。她缓和了些,“我骂我自己,自不量力。”

  叶钊“嗯”了一声,“这会儿又有自知之明了。”

  繁盛枝叶遮蔽天空,投下鬼魅的影。李琊就要与这片影融合,衬衫背后勾勒出蝴蝶骨的轮廓,显得尤为单薄。

  过了好一会儿,她说:“……你明白吗?我讨厌唐季飞,但又不讨厌,我没办法不担心。”转而又去看他,“你真的不明白吗?”

  “不明白。”他蹙起眉,很是不解的样子。

  “我。虽然他做错过事,可是他是……我与以前唯一的联系。”

  叶钊忽然意识到,他方才说了不该说的胡话。

  她自小就没有父母,如今更是孑然一身,可她那么要强,不愿说“家人”,只好讲“以前”。

  小姑缺席,“哥哥”是唯一的代替,这份复杂的羁绊不是乐队或别的朋友能给予的。

  原来他对她不甚不解,还说要负责她的人生,“负责”“人生”,多狂妄的字眼。

  李琊见他不语,接着说:“当我愚钝好了,当初插手杨岚的事情也是,都是逞能。可是叶钊,难道没有力量的人就该认命,无法反抗就不要反抗?”

  “这不是认不认命的问题。这些事超出你的能力范围,就算担心,还有别的途径可以解。”

  “对我来说是。我恨死它们了,我是说暴力、谣言、选择、犯罪,好希望离得远远的。但是没办法啊,这样过来的,就永远逃不掉了。我不是要正面形象,只是想普通一点儿。你懂吗?二十二岁该是什么样子,我也想是什么样子。”

  叶钊想,她才二十二岁,通俗来讲是“青春无敌”,正是美好的年纪,该烦恼一日三餐是什么、如何拒绝追求者、要读研还是工作……而不是困顿在荒芜里。然而她早就陷落,何谈“无敌”,何谈“美好”。

  今次发现的问题不止是他的不甚了解,还有她深藏在心的结——导致一切问题的本源。

  他轻轻叹气,“我还是要说,你做事的方式太不成熟。如果没有跑出来怎么办?太危险了,勇敢也要有个限度。”

  “我知道你会怪我……”

  “是,我想了很多,很生气。但现在不是要责备你。我希望你在做决定之前先跟我商量,就像现在这样把想法讲出来,讲出来我才知道你怎么想的。不止是我,尝试去沟通好吗?”

  李琊又觉得低估他了,怎么会如此准确地击中要害?她很少为自己的行径作辩解,不愿意背后潜藏的是封闭的心扉。因为是他,所以问“明不明白”,试图说明,可有的话仍是难以启口的。

  譬如说,唐季飞对她来说有着不想承认也得承认的重要性,她做事向来有分寸,但偶尔也会放弃权衡,以身涉险。还有,如果这次不是唐季飞而是他,那把刀恐怕会染血。

  犹豫片刻,她说:“我认为大多沟通是无效的。”

  叶钊严肃道:“学过传播统计学吧?样本总有不确定性,所以要将偏差降到最小。不要因为一两次不如意的结果就放弃。”

  “现在是要给我上课?”

  “我不想说教,如果你一直缩在壳里,这样的状态要持续到什么时候?你现在晓得底线,之后呢?”

  李琊深吸了一口烟,激动地说:“我没办法啊,要怎么样呢,我以为音乐就是最大的消解,还是不行,所以需要酒精,需要放纵。”

  叶钊看着她说:“是因为我不在吗?”

  她迟疑半秒,点头又摇头,“说实话,我不知道。但是你在我就好快乐。不过……你知道的,一个人没办法承担多个角色,我就算想,也不可能消耗你,何况,你是叶钊啊,我舍不得。”

  长街化身告解室,他像是怀有不可告人隐秘的牧师,却还要听信徒的忏悔,愈听愈煎熬,闷得几乎喘不过气。

  烟燃到尾,他又抽出一支,“不是说过有的是时间跟我耗吗?在我身上浪费了那么多时间,该索求回报了。”

  “什么”

  “做你的沙包、垃圾桶。”

  李琊摇头,“我不要。”

  叶钊捧着她的侧脸,轻声说:“人和人无法完全感同身受是没错,至少匀一点儿让我受着,我不想看你假装快乐。”

  “你放心,这是最后一次,我不会再做傻事了。”

  “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要傻要疯,要死要活,我奉陪。”

  他何时都保持理智、端正沉稳,竟说愿傻愿疯,这或许是她听过最撼动人心的告白。

  睫毛轻颤,眼窝褶深陷,她抬眸,“为什么,我值得吗?”

  叶钊浅笑,嘴角藏着苦涩,他将她额边的发捋到耳后,用最温柔的语调说:“妹妹崽,有的事不是值不值得才去做。你不是也明白?所以才冒险。我也想有你这么勇敢,不管是好的坏的,都分享给我好吗?”

  李琊“噢”了一声,“那你不怪我了吗?”

  “怎么好再怪你。”

  “你最好了。”

  他牵起她的手,她又是这世上最快乐的人了。

  返回的车上,叶钊说起“建立安全感”的话题。李琊因方才那番“告解”情绪得到释放,整个人放松下来,听得很困倦。

  叶钊看她答得敷衍,揽着她说:“睡会儿。”

  李琊环住他的腰,迷迷糊糊入睡。

  下了车,叶钊背着她一路回到住所,哄着她换了宽松的棉衫,陪她入眠。

  半夜,李琊翻身摸到结识的臂膀,哑着嗓子说:“冷。”

  叶钊半梦半醒,以为她没有盖到被子,顺着被单边沿摸过去,忽然意识到什么,完全睁开眼睛。

  “你怎么这么烫?”他以手背贴她额头,肯定地说,“你发烧了。”

  她含糊地“啊”了一声,又说:“我好冷。”

  叶钊起床去打开灯,确认般地额头抵额头,蹙眉问:“家里有温度计吗?”

  李琊因突然的光线半眯起眼睛,坐起来说:“只有安眠药……”

  他晓得她烧糊涂了,懒得去计较,一边穿衣服一边说:“我出去买。”

  她几步上前,一个趔趄撞到他背上,紧拽着衣摆说:“陪我。”

  “乖,你发烧了。”他掰开她的手,“不然去医院。”

  她小孩似地摇头,“我不要。”

  少顷,叶钊拎着药店的袋子回来,李琊裹着被单蜷缩在床角,只露出泛红的脸蛋,活像最胖的俄罗斯套娃。

  叶钊笑出声,招来没好气地噘嘴,更是止不住笑意。他抖了抖水银温度计,强硬地塞进她腋窝。接着便去烧水,又连哄带骗地喂她吃药。

  李琊咬着唇笑,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有人照顾真好。”

  “我照顾你还少了?”叶钊抬眸,想了想说,“是不够,趁我还有力气,使劲折腾我。”

  李琊嬉笑着说:“怎么折腾。”

  叶钊不搭理她的黄腔,环顾四周说:“你看你,家里什么都没有,别的倒是可以不要,医药箱一定要有。”

  话音刚落,李琊轻吻他的脸颊。

  家?她不愿去追却又迫切需要,没有故乡只有二十年谎言的人,在这一刻,真切地相信自己拥有了一切。

  我的爱人亦是爱我的人,于是我有了家,有了故乡,有了宇宙。

  我爱真实,爱谎言,爱月亮,爱人类。

  最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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