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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梁祝

  马夫来找遥襄就是为了告诉她,

  小花快要生了。收藏本站┏┛等遥襄急匆匆赶到马厩时,小花已经自行生产完毕,湿漉漉的幼崽紧紧依偎着母亲。

  看到遥襄来了,小花抬起头朝她的方向打了个喷嚏,然后继续专注舔崽。

  马夫凑过去拉开幼崽的后腿瞅了一眼,“祝少爷,

  是个公的。”

  公的,那就是母子喽。

  “小花竟然当妈妈了。”遥襄擦擦眼角,喃喃道:“小花的儿子叫什么呢,

  小小花?”

  不好不好,小小花叫起来不上口,早知道就给小花取名叫大花了......

  “不如叫小驴吧。”遥襄一挥熊掌,

  自觉这个主意真棒。

  一人从遥襄身后走出来,

  干巴巴地说:“那是骡子,

  不是驴。”

  遥襄眼一斜,看着来人没好气地说:“马文才,

  怎么哪儿都有你?”

  马文才假装没听到,又轻声说了一遍,“那是骡子,不是驴。”

  言下之意,非常不赞同遥襄给小花的儿子取名叫“小驴”。

  遥襄终于正视了马文才的话,

  十分不解,

  “骡子?可我们家小花是头驴呀,

  她儿子也该是头驴。”

  马文才看了遥襄一眼,

  眼神带着些许无奈,“公马母驴产骡马,虽然不常见,但你家小花生下的是头骡子。”

  “这位少爷说得是,确实是头骡子。”马夫抱了盆汤回来,拿给小花喝,稀罕地摸摸骡崽崽,“这是我第二次看到母驴生骡子,祝少爷,这种可不容易,你们在家配了多少年......”

  “没有!”遥襄的手又忍不住往头上抓。

  这回她可算长见识了,但这见识她宁愿不长。

  “马厩里有几匹公马?”遥襄用看犯人一样的眼光审视着马厩里其他几只。

  她发现这里只有小花一头驴。

  天呐,是她亲手把小花送到这里的,让小花都经历了什么?

  “公母分开圈,公马都在后面。”马夫生怕遥襄讹上谁似的,忙比比划划地解释,“这里都是先生和书生的马,看管很严格的。”

  遥襄叹了口气,知道这种事没处说理,只得对马夫摆摆手。马文才瞄着她,快要把眼睛瞄歪了,几番想要说话,却都咽下了。

  马夫给小花的那盆汤很快就见底了,遥襄走进去把盆拿走,在水池前涮洗盆底浅浅的面糊。她的手沾了水感觉肿胀轻了许多,但离了水再去抱木盆,粗糙的木料刮得手掌钻心的疼。

  遥襄一边嘶嘶抽气一边把涮洗干净的木盆抱回马厩,马文才已经提着一桶水在等她了。

  无事献殷勤,不知打什么烦人主意,遥襄冷漠地看着马文才,她发誓,这一次只要从这人口中听到什么不愿听的,那她就释放一下快要爆炸的手掌好了。

  木盆放到小花不用动就能够得到的地方,马文才填满水,小花对一盆清水有些失望,掀开眼皮哀怨地看了遥襄一眼。

  遥襄像亮出法宝一样掏出一只小瓶子,拔下木塞倒出金油一样的东西,她给小花的水里掺了整整一瓶蜂蜜。

  这时,哑巴了很久的马文才突然出声了。

  “想好叫什么了吗?”

  遥襄扭过头半合着眼睛盯了马文才一下,仿佛在问“又不是你家的骡子,你积极个什么劲儿”。

  不过,还是提醒到了遥襄,她开始继续思考这个问题,“嗯......就叫小罗吧。”

  “小萝卜?”

  遥襄翻了个白眼,拖长了调子纠正道:“小,罗。”

  “小罗?”马文才念了一遍,皱着眉头好像对这个名字很不满意,他认真地提出了建议,“我看不如叫小黑。”

  “它又不黑,干嘛叫小黑。”遥襄冷冷地怼了回去。

  马文才立刻就闭嘴了,很有自知之明。

  遥襄不想再浪费眼白,就没再与马文才计较,她轻轻弹了弹小罗的耳朵,结束了这场慰问。

  走出马厩,贪婪地吸了口清新的空气,遥襄看到远处有一个水缸,就跑过去舀水洗手,洗完手一转身,发现马文才就杵在几步开外,好像是......在等她?

  “热闹看完了,还不散了?”遥襄没好气地说。

  “才不是看热闹。”马文才扬着下巴,一如既往的姿态,后面那句声调就小了许多,“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后面那句没听清,遥襄也不在乎马文才到底说了些什么,她甩甩手上的水,仰天闭着嘴打了个呵欠。

  今天什么都不做了,回去就睡觉,一直睡到明天早上。

  遥襄回宿舍,马文才自动跟上,边走边自顾自地说:“我那儿有金疮药,你可以擦一些,手上会好很多。”

  “哦。”

  马文才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咙,望望天看看地,心中经过再三确认,才又说了一句自认为不会惹人不快的话。

  “上次你说你是祝家庄人,那你......”一只缤纷的蝴蝶从眼前飞舞而过,马文才分了心神,目光追随而去,生怕惊扰了那优游美丽的蝴蝶,声音都放轻了许多,“那你知道祝员外吗?”

  “你认得我爹?”

  那只蝴蝶停到遥襄肩头,晴空下整个人的轮廓都泛起淡淡的光晕,马文才看到这一幕,不怎么就愣住了,心-->>中有一丝丝悸动,而后他又发现,那人走动时脑后散落的碎发飘扬起来,另有两只蝴蝶追逐发梢,嬉戏飞舞。

  “哦,是你爹啊,你爹......”马文才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犹记得第一次见面,他银簪束发,半拢头发垂在肩上,不过好像自从进了书院,他就没那样束过发,都是全归到头顶系成一个团,马文才怔怔地想。

  好像哪里不对劲......

  “你爹是祝员外?”马文才大惊失色。

  “那么大声做什么。”遥襄不满地撇撇嘴。

  她爹三年前去世了,但她爹有儿女很奇怪吗?这个马文才在大惊小怪什么。

  “你就是祝员外家那对双生子的哥哥?”马文才一脸震惊。

  遥襄迟了一拍,才点了点头,“嗯,是,我是祝家的长子。”

  他们家的双生子那么有名吗?连马文才都知道......

  “你不认识我?”马文才指指自己。

  “你谁啊?”有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一想到遥襄把他当冤家,马文才哭笑不得,他摊开手对遥襄说:“五年前我与祝小姐定下婚约,想不到五年后你我成了同窗。”

  既是舅兄又是同窗,明明该是亲上加亲的关系,怎地落到这种地步?

  马文才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检讨,而遥襄,眼珠掉出眼眶,脑浆榨成了豆花。

  她是有一门亲事,十岁那年父亲把她许给了好友之子,对方的确姓马,父亲年少在外求学结交下的好友,后来科举落榜,父亲回乡,而那位同窗好友入仕为官,二人的联系没有间断过,各自有了儿女后,又结为亲家。

  父亲去世那一年,听说她那位未来的公爹升官成了太守,她娘还担心马家看不上他们家这门亲事,现在想想......

  “令堂近来可好?”马文才问候道,看遥襄也亲切了许多。

  “好,很好。”

  生硬地挤出几个字,遥襄一刻也不想再与马文才废话,立刻头也不回地走了。

  疾步回到宿舍,大力关上门,遥襄无力地倚在门板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像是被鬼追了一路似的。

  梁山伯在看文章,见遥襄回来,头也不抬地往桌上一指,“英台,我找孙先生求了药,你自己擦上吧。”

  遥襄蹬蹬走到桌前,把药瓶挪到一旁,压上一张纸,执笔蘸墨,嗖嗖写了起来。

  “英台,先擦药吧。”梁山伯紧着督促。

  “嗯。”遥襄应了一声,但是丝毫没有停笔的迹象。

  叩——叩——

  有人敲门。

  梁山伯眼不离文章,出声询问:“哪位?”

  门外那人迟了片刻,才沉声答:“马文才。”

  遥襄眉梢一挑,这个名字让她思如泉涌,行笔更加流畅了。

  梁山伯起身,恋恋不舍地放下文章,走过去开门。

  “马兄。”

  他微微颔首,没有请马文才进来的意思,就站在门前等马文才说明来意。

  “我找他。”

  梁山伯转身,对奋笔疾书的遥襄示意,“英台,马兄找你。”

  “告诉他我不在。”遥襄蘸了两下墨汁,一个眼神都没投向门外。

  “哦。”梁山伯点点头,一本正经地冲马文才遗憾一笑,“英台不在,马兄晚一些再来吧。”

  说完,趁马文才还在怔忡之中,轻轻将门一关,快步回到桌前,继续看他的锦绣文章。

  马文才孤零零站在门外,怔了半晌,有些委屈地摸摸鼻子,离开了。

  过了许久,梁山伯终于看完了文章,起身抻了个懒腰,觉得心旷神怡。一扭头发现遥襄已经搁笔,正把纸张折整齐塞进信封里。

  “英台,你要寄信?”

  “嗯,寄封家书。”

  半个月后,马文才收到了一封家书。

  阅后,马文才眉头皱了足足有半个时辰,最后,他翻出一张信纸悬腕欲下笔,想了想,又将那信纸扔到一边,重新翻出一张更加美观的纸片。

  下学后,书生们从学堂鱼贯而出。

  马文才疾走两步,拦住遥襄的去路,双手递上一张对折的纸片,一语不发。

  周围一下子就静了下来,刚刚还相谈甚欢的书生们,现在一个个目瞪口呆。

  遥襄的嘴角抽得不成样子,“你,你想干什么?”

  马文才现在不用嘴巴搞事情,改用手搞事情了?

  纸片更近了,马文才依旧一个字也不说。

  遥襄没办法,只得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夹过那张纸片。

  展开,上面只有两行字。

  遥襄深吸一口气,再抬眼已经换了一副吃人的眼神看着马文才,扬起手,手指还没来得及指过去......

  马文才留给她一个后脑勺,嗖地走远了。

  就,这么走了?遥襄僵在原地咯吱咯吱磨牙。

  夹在两根手指间的纸片莫名有些烫手。

  上面没写什么要紧的事,就是约她酉时一刻后山见面,但是......

  约见就约见,不会用嘴说?

  不用嘴说,写信就写信了,可为什么要用这种粉嫩嫩,印了花边画了花藤,撒了金粉的信笺!

  马文才,你不是故意就是傻吧!

  继整个书院都知道遥襄脱发事实,失恋疑似之-->>后,又多了一个亲眼目睹收情书。

  晚饭还没到,连院长都知道今年的新生出了不可控的大事。

  “你们知道吗?今天学堂外面,马文才给祝英台送情书了......”

  遥襄百般不愿,但仍准时来到后山,马文才已经等在那儿了。

  “有话,说。”摇折扇。

  “你娘给我娘写信了。”马文才严肃地说。

  摇折扇的手一顿,遥襄心中讶异。

  “你娘说我在书院欺负你,要退了我们两家的婚事。”马文才用质问的眼光看着遥襄。

  “哇哦~”遥襄发出一声低呼,并及时用扇面掩住了张得老大的嘴。

  她是给家里写了封信道尽马文才的种种不好,也确实写下了要退婚的话,但她压根没想过母亲会真的去找马家退婚。

  她娘可真是出嫁从夫,夫死......从女啊。

  “退了吗?”遥襄用一种求知**极强的语气问马文才,一副看自己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你疯了吧,退婚你妹妹怎么办?你没想过她吗?”

  “诶~”遥襄挥挥扇子,满不在乎地说:“我妹妹我自会照顾好,不劳你费心。”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彼此彼此。”遥襄控制不住地扬起嘴角,回敬马文才,“你也一言难尽。”

  退了吗?退成了吧,嘿嘿嘿......遥襄傻乐起来。

  马文才叹了口气,“我知道我有的时候很不讨人喜欢。”

  遥襄美滋滋的同时还不发出一声冷哼以示认同。

  “你我之间是有误会,可不至于到退婚的程度。”

  “是我想跟你有误会?”

  遥襄冷冷一句,顿时把马文才噎得说不出话来。

  憋了半天,马文才终于憋出一句,“以后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他性格上的一些缺陷,他已经在着手改正了。

  “以后我有什么让你不快的地方,你尽管说,都是一家人,不要见外......”

  谁跟你一家人啊!还不要见外,马文才你老毛病又犯了?

  遥襄要炸,只是没等她窜起来,马文才一句话将她彻底浇灭。

  “退婚是不可能退了,以后的日子还长,我们还是好好相处吧。”

  哦,没退成,那真是太遗憾了,遥襄失望地耸拉下脑袋。

  祝夫人给马夫人去信要退婚,马夫人把这事告诉了马太守,马太守写信给马文才一顿臭骂。马文才受到了父亲的责骂,羞愧之余,还有的就是震惊,震惊祝夫人的做法。

  因祝英台与他不合,祝夫人就要给女儿退婚?退了婚,又举不出他有什么失德之处,那这祝小姐可就难再嫁良配了。

  马文才现在严重怀疑祝英台给家里的信上夸大其词胡编滥造,把他编造成了一个品行不端卑鄙无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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