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离开_嚣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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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离开

  沈寂听脚步顿了顿,似乎更生气了,走得更快了些。

  付盛欢听罢,悄悄抬眼看了一眼李浪深,神情一瞬间变得很是落寞:“我有喜欢的人…可她是不会答应我的。”

  李浪深觉得很是奇怪:“你都没说,又怎知她不会答应你?赌的就是那万分之一的概率。”

  可我喜欢的人不属于我,付盛欢在心底想着。

  “顾姑娘,你父亲可给你安排了亲事?”他默了片刻,又不死心地问了一句。

  “没有,他们做不了我的主。”李浪深笑道。

  这笑差点灼伤了付盛欢的眼。

  他恍然想起,五年前的她,也是这样,伫立在桥上,笑靥如花。就连天上的烟花与她相比,似乎都逊色了一些。

  他心砰砰地跳动,似乎是把自己吓到了,他连忙低下头去,企图用衣领遮掩住自己泛红的脸颊和对她的心思。

  不管是季琅还是现在的顾鸢,她们都是如夏花般无比绚烂的女子,每当他抬头时,都只能是遥远仰望和不可企及的奢求。

  就在这时,沈寂听忽然停下了脚步,在前方站定。李浪深并未注意,一不小心撞上了他的后背。

  她有些不解,抬头看向沈寂听,却发现他根本没看这边,似乎并不在意自己和付盛欢说了什么。

  她忽然觉得有些挫败。

  不知不觉间,三人已经来到了后山中的广场前,众人似乎已经结束了祭拜,站在一旁聊着些什么。他们见沈寂听三人前来,却忽然默契地同时闭上了嘴,探究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他身后的李浪深。

  李浪深还未反应过来,沈寂听却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伸出手牵住她的手,不动声色地将她挡在了身后,面上却露出一个完美的笑,打趣道:“诸位怎么不聊了?是不是瞧见沈某,一时间忘了要说什么了?”

  “怎么会呢,沈少盟主来,我们自然开心,”绽寒山的落华师太开口道,“只是少盟主身后的小姑娘,贫尼却从未见过。不知姑娘为何覆着面?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将真面目示于人?”

  李浪深早知会有这一天,也不慌忙,落落大方地朝她行了个礼回道:“我乃夔州春雨阁顾鸢,此前从未离家,师太不知也是情有可原。至于覆面,乃是我母亲那边的习俗,也与付盟主说过情况,在这里就不多提了。”

  “你说你是春雨阁的千金?”那青鲨帮的徐松忽然提着嗓子问道,“我前些年去过春雨阁一次,可那顾小姐却与你几无相似之处,也不知是女大十八变,还是另有隐情。”

  李浪深也朝他行了一礼,不卑不亢地回道:“我春雨阁并非什么高门望族,徐帮主不确定也是合理,许是帮主记忆出现了偏差也不一定,顾鸢,从头到尾都是我,没有别人。”

  那徐松听罢,冷冷哼了一声。

  “虽然顾姑娘这么说,可我们却不能完全相信,毕竟付夫人说的话总不能是空穴来风不是。不知顾姑娘可有什么法子能够自证身份?也能消除大伙的疑虑。”姜离合跷着二郎腿坐在一旁,状似无意地插了句嘴。

  沈昔照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个姜离合,说这句话也不知是何意。秦楚萼也带着面纱,遮掩着脸上的疹子,咬牙切齿地说道:“顾姑娘,你不如将面纱揭开,叫我们看看你的真容,叫在场的长辈认一认你究竟是顾鸢,还是顶着顾鸢名号的冒牌货,如何?”

  李浪深并未理会她,只是掏出了袖中的令牌,举起来说道:“这令牌是我春雨阁信物,不相信的可以传阅,看看我究竟是不是顾鸢。”

  一个小厮上前去,接过了令牌递给了沈昔照,众人传阅了一圈,都知道这令牌并未作假。

  可秦楚萼却并不死心:“一个令牌能证明什么?谁知道你是不是偷了顾小姐的令牌,一番狸猫换太子,来冲衡门招摇撞骗!”

  徐松瞥了沈昔照一眼,也附和道:“就是!今日我偏要看看,你究竟是谁!”他说完,高处某个角落忽然射来一枚暗箭,朝李浪深的面纱飞去。

  沈寂听眼疾手快地抓住了那枚箭,本以为无事,谁知那暗箭当中竟又开了个小口,射出来一根小针。李浪深猛地后撤欲要避开小针,面纱却被小针牵动,从脸上扯了下来,露出了本身的容貌。

  沈寂听忙将李浪深挡在怀中,可众人却早已看见了她的脸,皆倒吸了一口冷气。

  徐松目眦欲裂,颤着手指指着她道:“你…你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寂听见事情无法隐瞒,也不再摆着笑吟吟的表情,而是冷着一张脸,杀气涌现,将那箭重新按原路掷去,只听见一声闷哼,那暗算之人竟是立毙于当场。这一刻竟没人注意那人,而是皆震惊地死死盯着李浪深。

  “你不是季琅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昔照语调也变得颤抖,众人仿佛见了鬼一般,面色惨白。

  “义母竟也见过季琅么?”沈寂听忽然出言问道。

  沈昔照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故作镇定地解释道:“我怎么会见过季琅…”

  “那义母又怎么能确定她就是季琅?你的话,漏洞未免太多了些。”沈寂听也不想与他们多说什么,只是冷冷睨了她一眼。

  “你是阿琅吗?”付石开也很是惊讶。这世间长得相似之人何其多,可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却从未有过,何况还是两个相距十万八千里的女子。

  身后的秦醉生似乎也觉得诧异至极。

  李浪深原本只以为自己与季琅只是些许相似,从不知自己与季琅竟相似到无法分辨的地步,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沈寂听见她有些怔忡,将外衣褪了下来披在了她的头上,刚好能遮住她的脸,低下头说道:“阿深,你不用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李浪深心头一暖,却有些不合时宜地轻笑出声。沈寂听没想到她竟能在这种时候笑出声来,一阵费解,还以为她是过于紧张才会如此。

  没想到前几天还与自己置气的人,现在却说出了这样的话,还是与自己站在一边。

  她却抬起头,拉住了沈寂听,朝他说道:“没事,刚好我也不想再戴这劳什子的面纱了,他们这么做正好叫我有机会一次性说清楚。”

  她将他的外衣披在肩上,露出自己的脸,说道:“我并不是季琅,今日之前,我就连我与钧雷山庄季琅长相相似都不知,又怎么会是她。”

  “可世上又怎会有两个人长得如此相像?就连身形高矮都相似,是不是太过古怪了些?”秦楚萼又说道。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那钧雷山庄季琅不是已经毁容了么?听说这件事由大家亲眼目睹,就算是恢复,又如何能恢复成原本的模样?诸位莫要开我的玩笑了。若是冲衡门不欢迎我,我还不如回春雨阁,起码不用受如此侮辱。”李浪深苦笑道。

  “顾姑娘别走,我们冲衡门又怎会冤枉好人呢?你与季琅长相虽十分相似,可风格、性格却大相径庭,我相信你不是季琅。”付盛欢忙站出来说道。

  “原来如今的武林就是靠群众压力迫使别人承认莫须有的罪名么?果然我还是适合呆在离合坞。真是没劲,浪费时间。”姜离合放下腿,看起来毫无兴致,抬腿就往来时的路先走了。

  陆续又有人相信了李浪深的说辞,也找借口离开了此地,只有一些人还留在这里。

  “如今我已证明了自己的身份,奈何诸位不相信我的令牌,非要将我贬作冒牌货,使用武力强行迫使我摘下面纱。我春雨阁虽只是小门小派,却也是不愿受这种气的,今日之事,绝不会就这么罢了,待来日我再向各位讨教。”李浪深依旧操着和气的嗓音,字里行间却满是威胁之意,提起裙摆也走了。

  秦楚萼十分生气,还想拉住她理论一番,却被沈寂听截住了去路。

  “寂听哥哥,事情不是这样的,她就是季琅,她骗了你骗了所有人!你怎么就是不明白我的苦心呢?”她声音里已经带了些哭腔,委屈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立场指责她?有些事你从未经历过,就不要利用别人的软肋。在人伤口上捅刀,并非君子所为。”

  秦楚萼哪里被人这么指责过?她的眼泪立时便流了下来:“为什么寂听哥哥只在乎她呢?明明楚楚也喜欢你,可是你却总是对我不冷不热的,难道就因为你与姑母不和,而我是姑母的娘家人,你就这么对我吗?”

  沈寂听终于认真看着她,放缓了语气,耐着性子同她说着:“秦楚萼,这与你是谁并无干系。”

  秦楚萼还是哽咽着哭泣,鼓着腮帮子问道:“那为什么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呢?这不公平。”

  “喜欢从来都不是平等的,也没有公平可言。我这一辈子只会喜欢她一个人,认定了她不会再改变了,就算她是个骗子,每日算计着如何利用我、伤害我,我也不会放弃她,更不会忘了她,”沈寂听轻叹了一口气道:“我希望你能明白,也希望你不要再跟她过不去,我和你只是表兄妹,别的什么都不是。”

  秦楚萼听完了他的话,终于明白沈寂听并不是在开玩笑,只能点了点头:“原来这一切,竟是楚楚一厢情愿么…”

  沈寂听并不想继续与她纠缠,告了个别匆匆离开,寻找李浪深的踪迹。秦楚萼依旧呆呆站在原地,脸上的泪痕还未风干,虚虚挂在脸上。他的一番话只是告知秦楚萼他喜欢李浪深,冷淡的态度和疏离的语气,叫秦楚萼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头,上不去下不来。

  李浪深在一处池塘边坐定,将鞋脱了放在一边,把脚伸进了池塘。她心里有些乱,双腿无意识地在池中搅动,根本没发现裙摆早已被池水濡湿。

  “现在才春末,你就把脚放进凉水里,不怕以后落下病根么?”沈寂听的声音忽然自她头顶传出,声音带着些许责备意味。

  李浪深似乎并不知道他在身后,却也对他的突然出现并不意外。她的目光落在沈寂听身上,静静看着他蹲到自己身旁,看着他将自己裙摆上的水拧干,把她湿漉漉的脚从池塘里捞起。

  李浪深没说一句话,只是瑟缩了一下,似乎不愿意把脚从水里拿出来。沈寂听瞥了她一眼,放下了手中的动作,也把自己的鞋袜脱掉,把脚伸进了水里。

  “你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吗。”李浪深转过头去,眼睛盯回池塘,终于开口。

  “是啊,我本来还在生你的气的,”沈寂听却也偏了头看向李浪深,“我气你自私,气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气你利用我。”

  “可我一想到他们对你下手,给你扣帽子,想要加害于你,我就不生你气了。”沈寂听叹了口气。

  李浪深静静盯着水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也有自己行为的准则,没有人能随意评判一个人的好坏。既然我没有与你一同经历那些不愉快的事,那我就不能站在道德顶端质疑你。”沈寂听声音变得很平静,如同池水一般沁人,“与其指责你,不如与你一同经历以后的事,把你捆在我身边,看着你。”

  李浪深终于抬起了头,看向沈寂听,两人的目光终于交接。

  她从来都喜欢做最坏的打算,也习惯将人往坏去想,可沈寂听的出现,竟叫她曾经的习惯全都被打破,面对一个这样的人,又该如何将他当做恶人处置?

  “我想了很久,原以为你会放弃我另寻他人,没想到你竟还能与我坐下谈心,再说上这许多,”李浪深笑道,“沈寂听,是我将你想错了。”

  “我不是说了吗,放弃谁都不会放弃你的,没了你我上哪找这么好的合作伙伴去?况且你答应要为我做一件事,我还没想好呢,又怎会轻易放走你?”

  “你总是将我吃得死死的。”他轻轻开口,似喟叹似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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