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双生_嚣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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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双生

  “秦醉生自作自受用这些无辜人的性命献祭,叫沈昔照替他擦屁股,倒也是应该。”李浪深笑了笑。

  “是啊…为了一己之私害死了所有人,的确该死。”借阴也赞成道。

  “只是苦了他们暂时不能入土为安了。”沈寂听叹了口气,将付盛欢往上提了提,走在了前面,上了马车。

  自从秦醉生死后,李浪深就有些心事重重。沈寂听坐在一旁假寐,看着她垂着头,手里有个东西正在闪闪发光。她只是盯着那个东西发着呆,一语不发。

  “干嘛呢。”沈寂听伸出手在她面前挥了挥,李浪深却不为所动。

  “阿深?阿深,阿深!”沈寂听见李浪深不理自己,变着音调发出奇怪的声音想要叫她回神,继而手舞足蹈地吸引她的注意。

  “干嘛。”李浪深终于反应过来,刚抬起头要责怪他,却被他的举止逗笑了。

  “你怎么自己发呆不叫我。”沈寂听又开始假装生闷气,满脸写着不开心,眼睛却偷偷瞟她。

  李浪深看他眼巴巴的模样,忍不住掐了一把他的脸,乐道:“怎么,发个呆都要和你报备吗?沈少盟主好大的架子。”

  “不准这么叫我,”沈寂听一把拽过她正在掐腮肉的手,故意恶狠狠地道:“我要是沈少盟主,你就是少夫人。”

  姜离合歪着脖子上下打量两人,似乎是被吓到了,惊恐地抱着马车边爬到了门口,远离了这里。

  “你看看,人都被你吓跑了。”李浪深觉得有些脸热,眼神有些飘忽。

  可沈寂听却不容许丝毫的逃避,整个人凑得更近,几乎黏在了她身上,追寻着她的目光:“那又怎么样,现在不习惯,以后更不习惯。”他拉着李浪深,靠在她肩上。明明是很高大的人,却整个依偎在李浪深身上,看起来颇有些放肆,笑得却青涩:“阿深,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李浪深知他意有所指,故意激他:“我喜欢…长得高的,俊的,最好是丰神俊朗的,不喜欢看起来心事重重的病秧子。”

  沈寂听笑盈盈的表情收敛了一分。

  偏偏李浪深还摆出一副认真模样,叫他信以为真:“嗯,不喜欢穿黑衣服的,喜欢穿浅色衣服的。喜欢比较风趣幽默的,不喜欢心眼多的、行事狠辣的、严肃冷漠的。”

  “啊!”她忽然叫了起来,“最不喜欢嘴毒的。”

  沈寂听此时脸色已经变得阴沉。

  “你是故意激我的吧?”他却挂着一抹几乎快不存在的笑,假意道:“你骗我。”

  “才没有!”李浪深偏头看他,故意不苟言笑:“我就是喜欢那样的。”

  沈寂听静静看着她,面上没有了一丝笑意。

  这时李浪深才意识到自己玩笑开大了,终于没憋住笑:“你怎么这么不禁逗啊?”

  沈寂听没有说话,只是直起身子把头偏向了一边,叫她看不见他的表情。

  “哎哎,别呀,我错了嘛。”李浪深忙道歉,搂住低着头的沈寂听,掰着他的脑袋看他的脸,却看见他哭了,眼泪卷在眼眶,湿了睫毛。平日如深潭一般的眼里却似搅乱的池水,漾开一圈圈波澜。鼻头也有些红,凌厉的眉狠狠皱着,似乎经历了十分不公的待遇。

  李浪深脑袋轰一下就炸了,不知道该做什么,忙抱住他轻轻拍拍:“你怎么…哎,我刚刚是骗你的,是我瞎编的,逗你玩的,作不得数的。”

  “真的吗?你刚刚说的那些不作数?”沈寂听眨了一下眼,立刻带下了一条透明弧线,顺着白皙脸颊朝下滑。李浪深点点头:“真的。对不起嘛。”

  “你喜不喜欢我?”沈寂听又得寸进尺地问道。

  “喜欢喜欢,我最喜欢你了。”李浪深心口滞了一下,用袖子替他擦了擦眼泪。

  毕竟从一开始就喜欢上了,又怎么容易轻易忘记,放弃?

  沈寂听忽然笑出了声。

  李浪深意识到什么,立刻反应过来,叫道:“沈寂听,你居然敢骗我!”

  “若不是你先激我,我又怎么会骗你。”沈寂听笑嘻嘻地反搂住她,在她身上蹭蹭。

  李浪深也没打算与他较真,只白了他一眼。

  “阿深,秦楚萼…最后怎么样了?”沈寂听也不再闹了,敛下神色玩着李浪深的手指,又恢复了淡然的模样。

  “她…”她摊开手掌,将那枚彩石展示给沈寂听。“她在你们来时就已经不行了,这就是她…最后的模样。”

  “若不是秦醉生杀孽太重,她不会死的。”沈寂听伸出手摸了摸那枚石头,轻道。

  “我潜入她的闺房,亲眼看见她喝下了一种药。”李浪深似在自责,“明明我可以阻止她,但是我却因为怀疑没有提早出手。她是自杀的。”

  “可是你明明告诉秦醉生…”沈寂听有些惊讶。在他看来,若是秦楚萼自杀,李浪深一定会告诉秦醉生,可是她没有。

  “是啊。她叫我不要和秦醉生说这件事,不想叫秦醉生再自责,我也只是全了她的想法罢了。若是人死之后能够往生,真有奈何桥这一说,便叫他们相见时再分辨吧。”

  “阿深真是善良。若是我,必会叫他在绝望愧疚当中死去。”沈寂听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里带着执着的杀意。

  “你呀。”李浪深却叹了口气,“人这一辈子有多少怨,多少仇?深仇大恨且先不提,活着已经十分艰难,若是你连这最后的请求都不愿成全,未免太没意思。我自认还没冷血到那个地步,谁叫我的心还会跳呢。”

  “且放他死的舒心些吧。”

  “叫他稀里糊涂地死去,也不知是慈悲还是残忍。”沈寂听似有感触,也喟叹一声。

  “好啦。我们就别在这操心了。”李浪深笑了笑,“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你不是还要继续找东西吗,不找了?”沈寂听侧目问道。

  “暂时不找了。谁叫我摊上了你?”李浪深瞒下了心事,和他打趣。

  “什么叫摊上了我?”沈寂听有些好笑,“我是煎饼吗?”

  “你赖上了我。”李浪深换了个说辞。

  “我是癞皮狗,还是癞□□?”沈寂听自己都笑了。

  “好好好,你和我在一起。”李浪深无奈道,“一直这么奔波劳累,叫你和我一起受罪了。”

  “不受罪。我巴不得整日和你在一起,就是苦点累点,也是情愿的。”沈寂听笑得很温柔。“阿深,你还记得之前的约定吗?”

  “记得。”李浪深终于没再逃开他,直视着他的眼睛。

  “那我们就回冲衡门吧,正好带你去看看。”沈寂听靠回她的肩上,阖上双眼。

  “好。”李浪深已经有些不忍心看他。

  时隔五年,她拾起记忆后回想钧雷山庄之事,才终于不再怪罪沈寂听。他最多吃了那枚解毒丹药,误了季尧生救治时间,却不是山庄毁灭的根本原因。

  细想那日几人的谈话,分明就是知晓她的位置,故意说与她听,叫她与沈寂听离心。那时的她过于单纯,竟没想过这种种原因,一头栽进陷阱当中,成了各门派甚至是封芍权术的牺牲品。曾经的她还以为自己是全了正道,殊不知却是给他们做了嫁衣。

  说到底,那时的她只是把自己能力低下,无法替钧雷山庄众人报仇的恨意发泄在沈寂听身上罢了。

  若是能与他再多待一阵,弥补这么多年的缺憾,也算是了了她一桩心愿。这之后,任是构陷暗杀,刁难辱骂,她也会选择真正正面对抗,绝不会像曾经那样懦弱逃避,自刎以证清白。

  她凭什么要看别人的脸色,证明给别人看呢?

  到那时再替父亲,替哥哥,替钧雷山庄各位报仇雪恨,众人的在天之灵,也算是能安息了。

  她只求再和沈寂听纠缠多些时日,最后再为自己自私这一次。

  “去哪?”姜离合拉开门帘,探头进来问道。

  “衡州冲衡门。”李浪深道。

  时间过了很久,久到付盛欢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明明是烈阳似火,他却只觉得寒温刺骨。

  他做了个极长的梦。梦里有义父,有义母,有季姑娘,还有红翊,可是就是没有哥哥。

  他四下寻不到,只能出门去找。可天空却如雾一般朦朦胧胧的,透着暗紫色的天幕就像要下大雨了一般。一轮橙红色的太阳高升,竟是大得叫人发颤,如同一只眼睛紧紧盯着这里的万物。街上的人眼神都空洞洞的,拖着步子垂着肩,在路上静默地走着。

  桥下的湖水也黑漆漆的,一点波光也没有,仿佛一潭早已断流的死水。本该在路旁叫卖的小贩都不说话,只是露着千篇一律的笑容,连弧度都一模一样。

  他只觉得压抑。

  他走得愈快,天边的云跟得愈紧,逐渐往下降,压迫得他胸口发闷。

  “今日这是怎么了…”他有些慌了,提起脚跑开了步子,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先的桥畔,那些如同行尸走肉的人眼神依旧空洞,小贩也依旧挂着一模一样的微笑。他们卖的肉挂在那里,有大有小,都是一块一块的。付盛欢分不清那些肉的种类,只看见它们有着白色的筋膜,红色的肉,血液还没完全流干,骨头也没剔除,露着半透明的脆骨。

  顶上不知为何竟点着灯,将肉块照得泛着异样的红光,场面如同屠宰场一般盛大。小贩们微笑着侧头看向他,提着砍骨刀,慢条斯理地向下斩,却利落地劈开了血肉,将大块肉分成小块堆到一边。

  肉块们发出了‘咕叽’的响动。

  他被这诡异至极的场景震撼到了,终于想起来害怕,压下喉头不适的恶心感,鼓起勇气抖着嗓子喊道:“是谁在装神弄鬼?出来!”

  忽然他被人推了一把,趔趄着摔在了地上,却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他觉得奇怪,刚准备站起来质问,一堆冷冰冰的东西却悄然爬上了他的身体,争着往上滑动。

  “啊!”待他看清这些东西时,它们已经爬得他浑身都是,甚至在往他的前襟,衣袖,裤筒里钻。

  “滚开,滚开!”付盛欢从小害怕蛇,骤然被它们的身体接触,只觉得浑身颤栗,血液倒流。它们表情凶狠,吐着猩红的信子,甚至发出‘嘶嘶’的声音;泛着绿紫色冷光的鳞片刮过他的衣料,带有轻微的扯动感,时刻提醒着他它们的存在。它们露出尖冷的毒牙,不断威胁着眼前的人。

  “谁来救救我…”他声音已经带了哭腔,疯狂挣扎,可它们却黏得十分紧,在他绷紧的神经上纵跃。

  忽然,这些凶神恶煞的蛇都消失了,这里又变成空空的一片。他终于放松了身子,却又被一股力量带到了那黑乎乎的湖水当中。

  这股水流质感像火油,将他包裹其中,叫他身体不受控制,渐渐向下沉。窒息之感揉挤着他,五脏六腑不断翻腾,他甚至感觉它们已经开始移位了。

  “哥…救我…”他绝望地呐喊着,无数的黑水就这么灌进了他的喉管,呛得嗓子火辣辣地疼。

  这时,他的身子忽然又被一股力量拉出了水,半悬在空中。

  “哥?”一个声音不屑地笑着。

  “你是谁?为什么要这么捉弄我?”水糊在付盛欢脸上,叫他睁不开眼,只能闭着眼叫嚣着。

  “我是谁?”付盛欢脸上的水渍忽然消失了,他能睁开眼了。

  只见自己被几根透明的丝线半吊在空中,那丝线竟然拉到了浓稠的雾里,升到极远的地方;面前飘着一个人,眼如桃花,唇红齿白,分明就是自己的模样!

  “我就是你啊,付盛欢。”那人声音婉转,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笑道:“你竟从未察觉我的存在吗?”

  “你在说什么?”付盛欢被这一模一样的脸惊住了,“你还要装神弄鬼到什么时候?”

  “是我装神弄鬼,还是你从来不肯面对我?”那人嘻嘻一笑,似是在嘲讽他,“每次你醒来难道不会觉得奇怪吗?为什么白日睡下,却能睡到几天后的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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