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页_女尊之恃宠而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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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本就是延禧宫,延禧宫的明珠殿就在不远处。他实在无需着急。

  茶烟袅袅。应如许隔着薄雾起身,想回去询问白皑之时,忽地在初晓阁外被叫住了。

  东吾拎了一下外袍,与他并肩向前,慢慢地走了几步,拐出这个院落。

  应如许没有说话,东吾也并未开口。两人共行了一段路,一直到宫道偏僻之处,来往之人甚稀,东吾才骤然停步。

  “送君千里。”东吾看着他道,“应千岁该自己回去了。”

  这里已超出了明珠殿的范围,上方的鸟雀都是陌生的,分明已要入秋,却涌起一股诡异的燥热。

  应如许站立在原地,望了他片刻,半晌才道:“你为什么帮我?”

  东吾似乎没想到他是这么想的,便对着他仔细地端详了一番,很是好奇这个人是怎么在宫里活下来的,难道一直与之共事的苏枕流不生暗害之心的缘故,就是因为他是宫中少有的、不需小心的人么?

  东吾想了一下,没想出结果,笑了一声,道:“我没想帮你。”

  应如许怔了一下。

  东吾向后退了半步,靠在朱墙之上,低头看了看鞋尖儿,在对方看不清楚的地方弯了下唇角,低声自语。

  “我只是,想杀他。”

  他抬起头,眼中还是剔透晶莹的,如一对折射反光的琉璃。他心中想到那个赝品的言行举止、想到江情这些时日过于嚣张的气焰……以及他那些隐蔽的试探。

  该是时候了。东吾静默地想。

  大殷的皇帝陛下,已经捧了江情太久太久了,如若这一次,还不到她心中的时机,那么还会有下次、下下次……

  总有一天,他会死在我手里的。

  作者有话要说:

  应如许:我觉得我就是个青铜。

  周剑星、东吾、徐泽:你才知道?

  应如许:……

  第59章灯烛始明

  夏夜惊风雨。

  那日之事的消息被暂且压住,并没有到传遍阖宫的地步。但宫中消息灵通之人还是已经知晓了此事。

  为免晏迟多思多想、影响身体,阿青他们只说是还未查明,并未讲明其中的内容。

  越到入秋时,风雨便越冷。但因在夏夜的末尾,雷霆闪电俱轰鸣,颇有几分令人惊吓的味道。

  门外的帘子响了一下,二门那儿似是有几声交涉之语,外头进来个人,禀报说是江公子派人过来传话。

  听了这话,阿青心里咯噔一声,想着江情那边这几天才醒转,虽未禁足,想必也并不会有什么好事等着。

  他正要阻拦,却又不敢做得太明显,只是道:“有什么话跟我说就行了,何必一直找到郎主这儿来,跟我们几个说,不是一样的么?”

  那边人挨了训,心思如电转,立即明白了阿青哥哥的意思,正要回去问了话再来,侯在外面的人却全然没了分寸,忽地掀开帘子闯进来,跪在了屏风外头。

  是江情身边的道淇,身上穿得仍是一等贴身侍奴的衣裳,纹绣精细、形制雅致。但他长发微散,身上被雨淋湿了一半,俯身低下头对着内室叩首,哭着道:“晏郎君救救命吧,我们郎主不想活了!”

  啪嗒。

  是瓷器磕在桌面上的响动。

  外面的风雨雷电好似在这一瞬间无穷地放大了,隆隆地震着耳朵。晏迟缓缓地吸了口气,问道:“江情?他怎么了。”

  阿青见到道淇抬起头,心中陡然冒出不好的预感,正当此刻,那叩首之人边哽咽边道:“我们郎主说……说他在徐长使灵位前等您,如若我请不来您,他就……”

  “你说什么?”

  杯中的茶水慢慢漾开,随着波纹四散,光芒隐隐。

  在这一刹那,似乎漫天的风雨无穷、漫天的雷霆隆隆,都是幻梦之中的泡影,在瞬息之间失去声息、失去色彩、失去存在的意义。

  波纹未止,茶杯被那件宽袍广袖不小心拂落,清脆的碎盏之声响彻在内室之中。

  阿青只觉得背生冷汗,气愤直冲脑海,道:“把他给我拖出去!”

  江情之前身体受损,因而并未将其禁足,而侍君自戕又是大罪,所有人都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出戏码。

  还未等伺候的人将道淇带出去,阿青便见到晏迟扶着桌案缓了一会儿,忽地抬头道:“带我过去。”

  他的语气一向很轻,但这句却沉重,砸得阿青心中发沉,所有的情绪都直直地坠落了下去。

  “哥哥,那是他胡说的。江郎主宠眷阖宫,怎么会……”

  阿青的话语骤然顿住。

  他看到晏迟慢慢蓄泪的眼眸,眼尾一片通红,连气息都有些不均匀。

  他独自下榻,伸手去拿衣架上的披风,系好了领口的琵琶扣和绸带,连件雨具也未带。

  晏迟只觉得浑身都是发冷的,比这频繁的夜雨要冷得太多了。仿佛每一件不幸的事情发生,都有天公的啜泣为伴。

  他离开温暖如春的内室,跨入雨幕之中。身边的阿青带着伞慌忙地跟上来,口中原本想好的一切劝慰之词都化为乌有,他紧握着晏迟的手,能感觉到对方掌心的一片湿·腻冷汗,和颤抖的指尖。

  雷鸣如兽吼。

  前方的路被落雨遮盖,天色昏暗,视野所及尽苍茫,乌云层叠盖顶,沉沉欲坠。

  晏迟不知道自己现下是什么滋味。

  他觉得疼、不觉得难受,这个设想在他脑海中浮现过无数次,可是他心中犹有侥幸之感。眼底还是酸的,落在脸颊上的,不知道是这天边的冷雨,还是他忽落的泪痕。

  他只是觉得很茫然。

  孟知玉殒命在徐泽的机关算尽之下,于微雪寒狱之中,香消玉殒。周剑星就凋亡在他面前,临死泣泪,血气犹腥甜。司徒衾与他结识与微末、黄粱一梦醒后空……

  他慢慢认识、慢慢知悉的人,无论是亲近他还是憎恶他,都在不断地离开。

  晏迟忽然想起徐泽第一次与他交谈时的神情,褪去了温柔的表象,从冷淡中带着几分从容的笑意。想到他那时说的一句:“天不生你于庙堂,何苦降生到这里?”

  何苦降生到这里。

  晏迟眼前发晕,闭目时才感觉到温·热的泪滑过下颔。他发丝微湿,抬起眼望了望法华堂的匾额,伸手推开了门。

  门声吱嘎,里面黑漆漆的,只有几盏冷烛光微微照亮。一个人跪在蒲团上,露出单薄地几乎消沉下去的身形。

  阿青慢慢地搀扶着他,却听到跪在灵位前的江情开口道:“让晏郎君自己进来陪我。”

  阿青心中一紧,却又怕激怒他,只好望了一眼晏迟,见他神情尚且不在状态,便表面上依言退了出去,实则稍留了缝隙,若是江情有什么地方出格,他也好立即进去阻拦。

  灯火幽然,映出面前的供奉、线香、与灵位刻牌。

  江情身上穿了一件素白的外衣,长发半散,身上带着一股药味儿,似是伤情未愈,神情中看不出究竟在想些什么。

  晏迟慢慢地靠近,将灵位上的刻痕一字字看清。

  他的指尖越过底下的供台,略微触碰到了牌位上的字迹。指尖是冰冷的,但触到的东西却比他的肌肤更冰冷寒冽一分。

  钻心之痛迟来地蔓延而过。五脏六腑都被这种痛苦交缠、吞没、碾磨成灰烬。

  他突然感觉到一种极致的冷,从血脉经络中压迫过来,让人难以呼吸。

  晏迟倏忽地收回手,猛地按住了一旁的供台边缘,支撑住身躯。他低下头缓了一会儿,那种炸裂的疼痛才慢慢地消退了一点。

  略微轻颤的手指从供台边滑过,一直滑落下来。他慢慢低下身,觉得呼吸都有点喘不过来气。

  江情一直注视着他,看着他身上半湿的衣衫委顿在地,像一株蜷缩的莲。

  光影摇动,烛光慢慢地落下来。

  映亮他湿·漉漉的长发,与霜白的手背之上。

  “你不知道?”江情忽然笑了一声,“宜华榭封锁消息、与世无争的传言,还能是真的不成?”

  铜盆前有一叠元宝、纸钱,在微弱的火焰中慢慢地燃烧。

  宫中有人去世,不能私自祭拜。只有来到法华堂才可以祭奠亡者,因而这些东西是常备的。

  江情盯着铜盆里烧灼的纸钱,道:“别演了。晏郎君。”

  他将几个元宝烧进去,继续道:“人人都说你和善温柔,我真的以为是这样的,我真的觉得自己手段卑劣,抢了你的恩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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