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87章得了韩信的亲口许诺后,……_[西楚]霸王无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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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第87章得了韩信的亲口许诺后,……

  得了韩信的亲口许诺后,项羽终于满意了。

  对韩信的能耐,历经魏、赵之役,再有过那回夜谈后,他还是颇为清楚的。

  只要韩信肯尽心,奉先必将无虞。

  在起身离去之前,项羽忽然开口:“你可知奉先前一阵出走,是为何事?”

  韩信神『色』怔然。

  贤弟离去的缘由,不是已在那封留书中写得清清楚楚了么?

  隐士潇洒脱逸,令世人心生向往,便因他们淡泊名利,为『乱』世而义出,见盛世而义退。

  项羽言简意赅道:“朕亲领人马,东追近十日,始终难觅奉先踪迹。”

  说到这里,项羽微一顿,看向一脸茫然的韩信,缓缓道:“却闻淮阴城郊骤有十数地痞无赖,为一过身游侠一击毙命……朕方晓他一路东赶之由。”

  韩信深受震撼,久久未曾言语。

  即便项羽未挑明了说,但他也心知肚明:在淮阴城中,会惹得贤弟亲自动手斩除的恶霸,除昔日辱他至深的甄二等人外,还能有谁?

  项羽见韩信面『色』复杂,双拳握紧,似已陷入沉思,遂不再逗留。

  陛下离去,韩信却仍恍惚着,已全然将皇帝给抛在了脑后。

  他缓缓蹲下,以手掩面。

  心中百感交集,面上是不知是悲是喜的神情。

  他于最落魄时,受那胯/辱,岂会不恨『逼』他害他的甄二?

  只自己如今功成名就,若真有衣锦还乡那日,或也已释然,不欲追究曾得人雪上加霜的黯淡过往。

  他却忘了,自己那位贤弟有多快意恩仇,慷慨爽利。

  昔日贤弟就曾因熊心辱陛下,而当厅发难,孤身强杀堂堂楚王,之后一人战近百人,也丝毫无惧。

  他刻意忘却了甄二辱他之过往,贤弟却不曾放过——弃官离京的首件事,便是亲手清算别人落在兄长处的旧账。

  贤弟以如此厚重情谊待他,他纵粉身碎骨,也难以回报。

  吕布哪里知晓,自己一时闲得心慌、才顺手做的一桩痛快事,竟叫那憨帝先误解了,再让便宜老哥也误会得无比厉害。

  主辱臣死?

  开什么玩笑!

  在他这,怕是‘主辱臣,死!’还差不多!

  他正半耷拉着眼皮子,心不在焉地听那姓李的车子汇报,等着半个时辰后便开拔西进时,就得了陛下忽至的通报。

  刚还昏昏欲睡的吕布,下一刻瞬间精神一振。

  那憨帝昨日才揪着他说了些叫人头皮发麻的有的没的,怎又来了?

  吕布淡淡地瞟了眼一本正经的李车子:“让他……”

  一句习惯『性』的‘让他进来’才到嘴边,就被他险险地咽了回去,僵硬改口道:“本将这便去迎。”

  “不必。”

  孰料那亲兵还未来得及答话,项羽竟就亲自掀了帘,大步流星地进来了。

  吕布满脸狐疑地睨他一眼,才慢吞吞地准备行礼。

  项羽利落一抬手,示意不必。

  而早在看清来人相貌的瞬间就跪下了的李左车,亦很快得项羽道:“起来罢。先退下,朕有话需交代奉先。”

  李左车不疑有他,赶紧趋出。

  或是以为陛下有要紧军务需交代将军,他一出帐门,即命一干兵士退远些许,严加把守,不容闲杂人近。

  室内一片寂静,吕布警惕地盯着面『色』平静的项羽瞧,半晌方道:“陛下有何要事吩咐?”

  无端屏退左右,该不会又想按着他啃嘴皮子吧!

  “并无。”项羽静静地凝视着英姿焕发的心上人,坦诚道:“奉先将离,朕心难宁。”

  ——自是临行前能多看一眼,就多看一眼。

  吕布毫不费力地品出了这份言下之意,顿觉更不自在了。

  旁人道明心思,至多是捅破一层窗户纸;这憨帝倒好,上来便是蛮横一脚,径直踹穿一堵实墙。

  曾经那群妻妾心仪于他时,至多是暗送秋波,软言软语。

  哪似这憨帝般态度忽软忽硬,先一盆热汤泼下,再端着温汤一路穷追猛打的?

  吕布心里一股徘徊不去的古怪滋味,不知因何而起。

  他不愿与这憨帝再对上眼神,凶巴巴地别开了目光,硬邦邦道:“听陛下的口气,倒似朝中无务需理般清闲。”

  得了吕布拿话语挤兑,项羽却丝毫不恼,只大大方方地又盯着他望了一阵。

  直到吕布快被盯得炸『毛』时,才及时打住,当真转身欲离。

  就在这时,吕布一拍脑门,猛然想起极要紧的另一茬来:“请陛下留步!”

  项羽仿佛就等着这一唤,迈得慢吞吞的步伐一下刹住,于电光火石间转过身来,面『色』镇定道:“哦?”

  吕布满心都是国家大事,哪管这憨帝在瞎琢磨什么?

  他白眼一翻,兀自将自己翻来覆去一宿未睡、而辛苦回想起的一些要事告知。

  却说早在始皇帝建国之时,冒顿那后来被他亲手宰了的倒霉老子、单于头曼即统一了匈奴各部落,朝南不住扩张。若非得大将蒙恬发兵斥逐,加之用制险塞,以长城外拒,才有了边防的巩固,短暂的安宁。

  这支驻守北部边陲的镇北军,足有三十万之众。且因有着由蒙恬奉命主持修筑的‘直路’在,若得皇令、兵符调遣,大军可在三日内直抵关中。

  奈何这让匈奴闻风丧胆的镇北军,却于内『乱』前命运多舛:先是曾任其建军之公子扶苏、主将蒙恬、蒙毅等人,受胡亥、李斯及赵高合谋迫害,要么『逼』其『自杀』,要么骗入京中杀害;再是派去庸人顶替军职,又为提防这支实力雄厚的军团或打出拨『乱』反正的旗号,他们宁可与义军议和、行那与虎谋皮之事,也不肯调回那三十万镇北军。

  而大秦军队军纪再是严明,也抵不住之后被派来接手此军的上官要么昏庸无能、要么直接空缺着。加之既无皇诏,又无兵符调令,他们纵知关中情况危急,也只能按兵不动。

  这一等,就等到了大秦覆灭,诸侯裂土而王。

  然这支镇北军虽是威震北方,却并不为诸侯所知。对此稍有了解的,莫过于曾任少府的前秦将章邯。

  只是连章邯亦是不知,在多年群龙无首的情况下,镇北军是否仍在,又或是早已无声解体了。

  对无甚把握之事,他不好同项羽提及,却曾于韩信的闲谈中,对此发表过一番感慨。

  他不过一时有感而发,却叫韩信给记在了心上。

  韩信原先的打算是,待此次西征巴蜀归来,便向陛下进言,荐章邯为楚招抚、收编这些部曲,或是继续看守边陲,或是散入各部。

  既贤弟先提起匈奴之事,韩信便将由章邯处听来的镇北军的消息,悉数告知。

  吕布一番滔滔不绝,径直将因他极上心、也记得尤其清楚的便宜老哥的一番话全数道出后,便满怀期待地开始盯着一脸深沉、似已在思索的项羽看:“陛下认为如何?”

  项羽一瞬不瞬地回望着那双熠熠生辉的虎眸,毫不犹豫道:“善。”

  他应得如此痛快,反叫吕布面『露』错愕。

  他刚还习惯『性』地酝酿了好一番话,就想着这憨子若要固执己见时,该如何劝谏。

  孰料憨子这回如此灵光,竟是一点就通!

  直到项羽离去,韩信到来……吕布脸上还写满了难以相信。

  韩信方才独自缓了好一阵,才终于恢复常态。

  见贤弟木愣愣地坐着,好似神魂出窍时,他心里一紧,疾步上前,大声唤道:“贤弟!”

  好在吕布虽出了神,却未跑远,一喊就恢复了。

  怪哉,那憨子当皇帝后,脑子当真是愈发好使了!

  心里虽这般惊奇感慨着,他面上却不动声『色』,望着一脸关切的便宜老哥,不免有些纳罕:“韩兄?”

  韩信见状,不禁松了口气,于是放心道:“到发军的时辰了。”

  吕布淡淡一颔首。

  他一掀袍袂,痛快将那憨帝事宜抛到了脑后,意气风发道:“走罢!”

  乍然得知三十万楚国精兵自咸阳开拔,经废丘,过官道子午,越崇山峻岭,直奔汉中。

  汉中那回被韩信做了小试牛刀的对手,不仅轻松将城池夺回,还新俘了万余青壮,堪称大获全胜。

  而此消彼长下,则是刘邦旧伤未愈,再添新伤。元气大损下,只得仓促逃回巴蜀,修生养息,留待新的时机。

  可刘邦所期待的那个时机,却始终没有到来。

  出关的希望,更是因关外的局势越发稳定明朗,而变得无比渺茫。

  他最倚重、也是麾下最足智多谋的张良自那日被俘后,就一直生死不明;随何前去说周殷叛楚,事败后人也不知去向;连还留在身边、以萧何为首,始终替他谋划的一干老部下,近来亦是愈发沉默了。

  在项羽登基为帝、定都咸阳,国号为楚的那日,消息甫一传来,刘邦整天粒米未进,谁也不肯见。

  只将自己反锁在殿中,疯一般饮酒,最后是酩酊大醉,只知胡言『乱』语。

  当夜深人静,待终于忙完一天政务的萧何听闻此事,强闯入殿时,就见刘邦似烂泥般瘫在地上,衣衫不整,冲天酒气。

  “你来了?”

  刘邦掀起一半眼帘,浑浊不清地看去。

  他一身颓废,口齿也不清,萧何与其说是慌『乱』或困苦,只感到了难以言喻的深重疲惫。

  萧何无声坐在刘邦身边,顺手拦了一坛酒来,撕开封口,面无表情地也饮了起来。

  刘邦的目光早已从他身上移开,此时空茫地望着房顶纹饰,忽喟然长叹道:“甚么陈年杜康?还不如当年那家破酒肆的酒好。”

  他这感叹好似无头无脑,萧何却心下凄然。

  这陈年佳酿,自比当年那寡淡无味的水酒要好上百倍,可昔日一起大口饮酒,大块切肉的好兄弟,却有一人再也回不来了。

  可樊老弟死得凄惨,又得怪谁?

  萧何心生怆意。

  许是大局尘埃落定,他们于这一隅苟延残喘的时日注定无多。

  才让他无法再回避过去那些……曾被他刻意忽略的细节。

  刘邦知宴中凶险,不得已下留张良于宴中善后,以承担项羽怒火,盖因信赖张良足智多谋。

  但他明知形势不妙,事前还记得留一匹马儿供自己骑乘,却独留一匹,令四员忠心耿耿的大将,只得步行跟随。

  又是为了什么?

  ——还能是为了什么?

  樊哙不只是他们曾一道饮酒,一道起事的好兄弟,更不只是汉军最得力的冲将,最奋不顾死的部下,还是刘邦实打实的连襟啊!

  用人唯亲,固为人主大忌。

  可若连亲也不顾,如何会顾区区臣下?

  萧何思及此处,不禁望着醉意漫上,渐渐沉默,转入昏睡的刘邦。

  他神『色』木然,背脊却渐生寒意。

  叫他四肢百骸,皆冻如这一室凄清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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