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如火_嚣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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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如火

  身后季尧生也终于赶到,有些惊讶:“淳儿?你怎么在这?你宽叔叔正要去找你和芊芊呢,”说完,他四下寻找都没看见沈芊芊,心里暗叫不好:“淳儿,芊芊呢?”

  “阿琅!”季淳没有回答季尧生,只是张开双臂,冲向季琅。他一把拥住季琅,强行卸下被她握的死紧的刀。她的关节已经难以活动,季淳好不容易将刀卸下,落在地上发出铿锵响声,她才恍然回过神来,看向了面前的季淳。

  她怔怔站着,眼泪大滴大滴地翻涌出来,她弯着眉,用手使劲拍打自己的脑袋,崩溃地啜泣着:“哥…你怎么…你怎么才来啊…他们都死了,死了好多人…”她忽然抬头,满脸惊恐:“我…我杀人了!好多血…”

  季尧生心口一片钝痛,自己的孩子小小年纪就要经历这些事情,山庄大势已去,季淳和季琅今后又该何去何从?

  季淳阻止季琅敲打脑袋的动作,只是将她抱在怀里,眼泪无声滴下:“哥哥来了,没事了,没事了…”他轻轻抬起头,看向季尧生。季尧生从未见过季淳流泪,哪怕是当年沈清梦过世时,他也只是呆呆坐在那里,守着母亲的尸体。

  他有些僵硬,只静静流着眼泪:“我也不知道芊芊在哪…看完烟花我就送她回去,再后来我就不知道了,我去找过她,她不在院子里。”

  季琅只是坐在季淳怀里,表情愣怔,像是一个破布堆成的娃娃。

  “看来,人都到齐了。”一个娇媚的声音突然打破了几人的寂静,如天空中一道惊雷,炸响在几人耳际。只见一个人影背着光,坐在那几座熔炉中央的巨大石雕上。她容貌昳丽,举手投足间尽是摄人心魄的媚态。她闲闲开口,像是在看一场好戏,“徐丰,还不出来么?”

  “红衣姑娘,”徐丰从雕塑旁走了出来,带着一队人马。他看起来很是志得意满,睥睨着前面的季尧生和他的一双儿女。“季庄主,一月不见,别来无恙?”

  季尧生与季淳皆是一惊。这红衣乃是暗珏右护法,人称还阳,凭借其雷霆手段踏着尸骨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位置。她也曾是一个大家闺秀,却不知为何联合暗珏头领悲雀血洗了自己的门派,将自己的家人尽数屠戮,最后投身暗珏。人人皆说她疯了,她却是不以为意,烧杀抢掠样样干尽。

  “没想到暗珏竟也参与此事。”季尧生脸色很不好看,喃喃说道。

  “有什么没想到的,要怪就怪你姘头当年将那《惊浪决》从悲雀大人那里偷出来。要是她没这么做,你们钧雷山庄又何至于沦落如此?”红衣哈哈大笑,竟是有些癫狂了。

  “你说的什么屁话,我娘怎会认识那悲雀?又何来偷秘籍之说?”季淳愤恨抬头,直视石雕上的女子。

  “不认识?”红衣换了个坐姿,直直看向季淳:“呵呵,认不认识,也就只有悲雀大人和你娘知道了。哦,对了,”她表情有些欣喜:“还有一个人也知道,他可是个可怜人呢,你们一定认识。”

  季淳皱了皱眉,继续追问道:“这个人是谁?”

  那红衣却是哈哈大笑道:“我偏偏不告诉你,就要让你怎么猜也猜不出是谁才好玩,哈哈哈!”

  季尧生偏了偏头,提醒季淳道:“淳儿,莫要着了这妖女的道,你娘乃是正人君子,又怎会行那偷窃之事,怎会认得那悲雀?”他眼神凛然:“你们到底要做甚?”

  “做甚?”红衣笑盈盈地玩着手指,忽然从那三四十尺的雕像上纵跃下来,竟是毫发无伤。“自然是向你们讨要亏欠我们的东西。”

  “我钧雷山庄有何亏欠你的?一个见不得光的杀手组织,真当自己上得了台面了?今日若是我庄出了什么事,他日江湖各派必然不会放过你们!”季尧生冷笑一声,握紧了手里的剑。

  “季庄主,我看你还没搞清楚状况。”徐丰嘻嘻笑了几声:“今日我等前来,自然是早做准备。你且猜猜,除了我,还有哪些兄弟,哪些人等着要你性命?”

  季尧生听罢脸色大变,却强装镇定道:“原来你们早有预谋…我大哥二哥还在,怎会容你们放肆!”

  徐丰哈哈大笑道:“付盟主暂时不会来了,等你死了,他会替你收尸的。至于秦醉生嘛,”他却没说完后半句,只轻轻挥手,身后弟子和一众数量颇多的黑衣人便朝三人和山庄剩余弟子冲去。细看之下,那些黑衣人竟隐约像是曾经庇护过的那些小门小派的弟子,那胡延竟是也在其中,甚至还有其他一些武林人士在,只有离合坞好像并未参与此事。

  季尧生没料到曾经与自己称兄道弟的朋友竟也在自己落魄之时踩一脚,他也没太过伤心,事到如今,只能背水一战。他咬紧牙关,怒目瞪道:“好啊,今日既已不能全身而退,我也必撕下你一块肉来!”他将腰间剑抽出,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季淳也站起身来,将季琅护在身后。他不再是刚刚那副悲恸的模样,反而沉下心来,也将银白双剑拔出。

  “好啊好啊,终于要动手了,我可等太久了。”红衣眼中冒着癫狂的光,声音却似是要哭出来一般:“沈清梦还不了我的,你季尧生,你的两个孩子,休想逃!”她转瞬便与季尧生过起招来,两人速度之快,竟是叫人眼花缭乱,只能看见一红一白两道残影。

  季淳顾不上思考她说的那许多,只一心一意抵挡着面前的徐丰。这人招招狠辣阴毒,满满皆是算计,时不时飞出几根银针,叫季淳有些防不胜防,只能节节败退。

  季琅虽然害怕,却也知此时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她提起刀,和季淳一起对抗徐丰,暂时压了徐丰一头。她来不及思索沈寂听和沈芊芊究竟去了哪里,只是脑子里乱七八糟欲要想出个对策来。

  徐丰堪堪躲过季淳的双剑,背上却又中了季琅一刀,心下窝火之余,恰见季尧生与红衣打了个势均力敌。他知道自己再接不了二人几招,于是咬咬牙,趁季淳身形偏转间,将一枚银针从空隙处送向季尧生。

  季尧生与红衣打的正是酣畅,全然没注意那枚破空而来的银针,季淳和季琅更是不知。是以那银针没有被人阻挡,就这样穿入了季尧生后颈部的皮肉中。

  季尧生身体一颤,一股森冷气息就这么沿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红衣见他稍停了动作,找准时机,一刀捅穿了他的腹部。

  “爹!”季淳全然没想到,不顾一切地冲向前去。季琅见季尧生跪在地上,心下惊痛,咬牙一刀反手插入了徐丰的心脏。那徐丰没挣扎几下,大口大口吐着鲜血,睁着眼,瞪着季琅断了气。

  红衣就提着刀站在一旁,脸上带着一丝笑容,看着他们几人。身后轰然作响,竟是那其中一座熔炉上悬挂的铁链断裂,熔炉侧身倒塌,滚烫的铁水就这么倾倒了出来,点燃了地底的黑纱金。有些人还来不及喊叫就已被铁水吞噬,一时间滚滚浓烟四起,地砖都被腐蚀透了,到处都是烧焦的味道,哀嚎遍地,惨绝人寰。

  火一时间烧得更旺,空气也变得滚烫焦灼。

  “爹,你怎么样?”季淳和季琅根本没管那熔炉,只是跪在季尧生身旁。“老头子,你…你中毒了!”季琅眼看季尧生的肤色越发泛青,寒气一阵阵往上涌,却是没法。季淳跑到徐丰的尸体旁,摸索着,想要找出解药。

  他身上却根本没有解药。

  “淳儿,这毒是烟水寒天,天下只有榴花谷能解,你不必费心思了。”

  季尧生慈爱地看着二人,眼角渐渐凝聚起一滴泪来:“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你们一直在怪我。是我辜负了你们的母亲,叫她去的那么早。这么多年我总是忽视你们,总是喝得烂醉,总是装疯卖傻。我愧为人夫,枉为人父!”他悲恸地说着,悄悄将一样东西塞进季琅怀中。

  这些年来,季家三人相依为命,分享彼此的快乐。虽然一直有沈清梦的事横在三人当中,可他们都知道,她的死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季琅只是死死抓着他的手,狠狠摇着头。她脸上的妆容早已被泪水冲刷得斑驳不堪,仿若一只上漆不均匀的瓷偶。她只是哭,没完没了地哭,泪水滴滴答答流下,在季尧生的白衣上留下点点灰痕。她似乎想到什么,猛地抬头:“你给沈寂听的解毒丸可还有第二颗?你和方谷主曾经关系那么好,一定有解法,对吗?”

  季尧生只是笑着看她,伸出手摩挲她的脸:“天下就那一颗,连三哥都没有了。那颗还是我从他那骗来的。”

  季琅虽早知会是这个结果,但当自己亲耳听到时还是心里一沉,心中那块大石似乎断了线,朝黑暗的井底无止境地砸去。兄妹俩就这样看着季尧生一点点变青,体温也逐渐变冷,连眉梢睫毛都结了一层冰霜。他只是看向虚空一点,眼睛早已没有了焦距。他喃喃道:“清梦,我来找你了。你可别嫌弃我死得难看啊…”

  “臭老头,你怎么好意思再提我母亲啊,你要是就这么死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季琅一边哭一边努力擦着渐渐覆上季尧生身体的薄冰,可是这冰却是怎么擦怎么捂都消不掉,无情地覆满季尧生的身体,最后将他包裹在了其中,如同一座死寂的冰棺。

  就连泼天的高温都无法缓解覆冰的速度。

  “爹爹…爹爹…别丢下阿琅,我以后再也不和你吵架,再也不闹脾气了,我一定乖乖听话,爹爹…”季琅抱着季尧生,徒劳地摇着他的身子,似是不愿相信他已经死了。

  “终于死了。”红衣扭了扭身子,似是等了很久。她用刀尖点地,在地上摩擦着,嘴上却是漫不经心地问道:“叙旧的时间已经结束了。那么,这《惊浪决》究竟在哪呢?”

  两人都没有回应。红衣等了太久,有些不耐烦了,举起了刀欲要动手。

  就在这时,季琅猛然抓起一把土洒在了红衣脸上。红衣没有任何防备,被这突然袭击迷了眼,她连忙后退,与二人拉开距离,一边使劲揉着眼睛。季淳趁此机会拉住季琅卯足了劲朝武楼狂奔。

  “给我站住!”红衣挥着刀一通乱砍,歇斯底里地叫着,二人根本没管她,仍旧是跑着。就在此刻,那石雕突然斜倒了下来,就要拦住二人的去路。

  季淳想也没想,猛地一推,将季琅推开好几尺,直跌在地上。季琅张着嘴喊着什么,可他却什么也听不见,季琅忙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想要朝他那里跑,奈何石雕将那片区域笼罩起来,顷刻间倒下,掀起一阵尘埃,将二人隔绝开来。

  “阿琅,朝着武楼跑!机关定是被人锁了,你将机关打开,往外跑,找个地方躲起来!”

  季淳再也看不见她了。

  “哥哥!”季琅手掌被磨破了,眼里溢着泪站起身来,使劲推这石雕,但是它却纹丝不动,甚至连一点烟尘都吝惜扬起。

  “真是连老天都在帮我,”另一边,红衣眼见这一幕,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还跑吗?”

  季淳只是冷着脸看着她。

  红衣眼神妖冶,走近季淳,季淳一时不察,竟是再也移不开眼去,他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世界皆失去了颜色。待他再次睁眼,却是换了副神情。

  红衣轻轻抚摸着他的脸,他也没有将她甩开,只是定定站着,眼神灰蒙蒙的,不知在想些什么。“走吧。”她并未继续追赶季琅,只是转过身,在季淳前面走着。

  季琅死活都推不动那石雕,心里又十分记挂季淳。她想起父亲死前曾塞给自己一个物什,赶忙将它摸出来,想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她借着火光一看,只见那是一本书,书上赫然写着三个字《惊浪决》。她心中惊异,想起卫滟棠曾经的话,一时间竟拿不定主意究竟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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